“每逢大事有静气......每逢大事有静气......每逢大事有静气......”
方礼坐在泥地里,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口中不断嗫嚅着方宣曾教导过他的这句话,想要让自己的心神平稳下来。
可当他眼角余光,看到那深坑里被开膛破肚,肥肠鲜血散了满地的画面,就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剧烈呕吐了起来。
方岚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方礼,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杀...杀人了?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杀鸡都不敢的二哥么?
“二...二哥,你没事吧?”
见方礼吐得难受,方岚连忙上前轻拍着方礼的后背。
方礼直吐到眼冒金星,肝胆都似要吐了出来,方才略微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
方礼强忍着自己不去看那尸坑,摆了摆手道。
“你不怕?”随后,他脸色发白的看了一眼方岚。
“怕啊,强忍着不去看不去想就好了,而且大哥跟我说过,杀人的时候不要把对方当成是人,就想象成是平日里杀的鸡鸭。”方岚回道。
“厉害!你比我强!”
方礼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站了起来,将那沾了血迹的书本,从泥地里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塞进胸口衣襟当中。
他看了一眼那座尸坑,深吸了一口气。
泼皮的命不值钱,死在这野外当中,没有官差会为了他们特意调查。
待到稍晚些雨一停歇,血腥味散开,自会有豺狼虎豹将这些尸体叼走。
“二哥,我们现在去哪?”方岚问道。
“此地是不能呆了,我们回城!”
“好!二哥,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找上门来的?提前布置好了这陷阱?”
“大兄告诉过我,出门在外多长個心眼不是坏事......而且猴子哥这个人性子比较跳脱,前些年一直过苦日子,现在跟着大哥乍富之下,必然想要把没享受过的都享受一次,这样接触的人变多了,就难免露馅,所以我就......”
“这件事需要告诉大哥么?”
“我想想......哎,就凭大哥的护短性格,假如知道我们两个遭到袭杀,恐怕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两兄妹搀扶着往前走去。
轰隆——!
一道怒雷闪电从天边划过,电光照的天地短暂白炽。
方宣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不知为何,今日的他总有一种心绪难宁之感。
这令他的眼中,不由浮上了一层阴霾。
“方兄,前面就是明玉楼了,这是咱们平江城最好的酒楼,咱们今天可得不醉不归......”
司空济怀搓着一双小胖手,脸色有些激动。
“司空兄,这酒今日是真喝不成,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方宣停下脚步,朝司空济怀拱了拱手。
“见谅。”
说完,方宣转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诶?方宣......好吧,那咱们下次喝!”
司空济怀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嘁,拽什么拽啊?”
“大公子,就凭您的身份,有必要对一个泼皮这么客气么?”
“对!别人见到你,哪个不是谄媚赔笑?这方宣不过一个泼皮头子,有什么好嚣张的?”
一旁的练家子,不由纷纷不平道。
“别这么说!”
司空济怀朝他们摆了摆手道:“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位方兄弟能靠着自己,单枪匹马走到堂主的位置,已经非常厉害了!假如我是他,我肯定比他更拽!”
顿了顿,司空济怀看了这群练家子一眼,笑道:
“而且我交朋友假如真看出生身份,那你们又......”
剩下的话,司空济怀没有去说。
而那群练家子,则是顿时脸色涨红的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
......
当方宣再次来到余老拐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一片冷清。
当初那照顾他起居的几名泼皮,都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昏暗的房间,烧着一口火盆。
火舌窜动,映得整个房间一片光黄。
余老拐坐在地上,将一旁用来祭奠先人的黄纸钱对折后,放进火盆中焚烧。
“不是吧老大?清明都还没到,伱就开始给别人烧起纸钱来了?”方宣低头看了他一眼,开口笑道。
“谁说是给别人烧的?都是给我自己烧的。”
余老拐眼睛也不抬一下,语气无所谓的摇头道:
“兵书上不是说的好么?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这没多少时日活了,提前给自己铺点路,等我到了下面,阎王爷收了我的礼,多少给我点面子,让我不要遭太多罪喽。”
“哇,贿赂人的我常见,贿赂鬼的真是第一次看到!还是老大你的脑子机灵!”方宣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好了,看我现在废人一个,你也来取笑我了是吧?你今天这么有空,来看望我这个老东西啊?郑觉雄这段时间没找你麻烦?”
余老拐双手撑着一旁的木椅扶手,用力的将身躯撑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他这才抬起头朝方宣看去。
“不是吧阿宣,今日穿的一身红啊?搞得这么喜庆?刚去勾栏了嘛......等等!这是开坛上位的堂主礼衫?!!”
余老拐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猛地抬起头,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宣。
堂主礼衫,那是只有黑鲸帮的四位堂主,才有资格穿的!
“堂主,你还认得这件长衫?”方宣笑了笑,今日这么一看,他就知道比起上一次余老拐一副临终托孤的衰相,这段时间应该恢复的不错,都能中气十足的开上几句玩笑了,看样子应该能坚挺到亲眼看郑觉雄走。
“废话!这件长衫在我的柜子里也挂着一件,怎会不认得?”
余老拐没好气的瞪了方宣一眼,接着有些焦急的问道:“阿宣,到底什么情况啊?我才在家中躺了十来天的尸,怎么感觉像是躺了十几年啊?”
“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就是。”
方宣扯出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旁边,开始叙述起来。
当方宣说到他废掉了谢汗和于子夫这两大头马打将的时候,余老拐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还能淡淡抿茶。
那两个废柴,怎么跟阿宣比?
而当他听到方宣入境,与郑觉雄对掌不败之后,余老拐险些一口茶水喷出,脸色瞬间变得精彩到了极点!
“你说你入境了?还和郑觉雄都对了一掌??”
余老拐眼睛瞪大如铜铃,瞠目结舌的看着方宣。
他将那本能够入境的《龙鲸功》,交给方宣才多久时间?
最多半个月吧?
半个月时间,打开武道第一道天关?!
你阿母的!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