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张玘和谢望之两个人遥遥相望,已经开始内心警惕戒备各种大戏。
马车内,宣明曜则是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
这两名灾民,是元颖提前安排的。
如果不是提前安排,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如此顺利跑到了自己的马车前。
那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目的,也很简单。
谢望之太让自己失望了,不过刚到宛陵便直接被张聘的一手美人计给套住了。
他现在龟缩起来不敢动,但他不动,两江的水就有些太平静了。
越乱,自己才越好下手调查。
既然他不愿意动,那自己就只能强行让他动起来了。
“阿颖,皇都那边儿的消息做好了吗?”
元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低声道。
“已经好了。珍昭容有孕的消息,最晚明日,便会传到谢巡察使的手上。”
元颖是个聪明人,宣明曜让她伪造一份来自皇都的消息传递到谢望之那里,涉及的还是宫妃有孕之事,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这位珍昭容和谢望之有私。
这也未免有些太骇人听闻了。
元颖听到后,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一方面是能够窥视到如此皇家辛秘,如今负责情报工作的她,心中难免澎湃两分。
但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元颖认为,公主连这样的事都愿意让她经手,可见已经是十分信任她了。
那她自然要办得妥帖周到,为公主分忧。
“只是明月,如今谢望之离开皇都也不过一月,消息上所说的孕期也是不足一月,还要算上正常信息从皇都往两江传递的时间,这未免有些太过紧凑了,谢望之不会怀疑吗?”
元颖算了算,这要是能衔接上,得珍昭容不足月余就查出有孕的消息,然后快马加鞭让人几日内便把消息送到了谢望之手里。
这时间上是一点儿不容有失的。
谢望之虽然一进宛陵就着了别人的圈套,但到底是陛下看中的臣子,真的就能直接信了吗?
“他当然会信。只要是珍昭容的事,多离谱,他都一定会信。”
那可是他的心头挚爱,是天命之女。
便是再离谱,他也都会信。
就像他那无理由的爱意一样,信任,也是毫无缘由,不讲证据和合理性的。
更何况,那信可是纪容卿的“亲手所书”。
纪容卿这些年来一直重用霁云,可却从没发现过,她以为的胸无点墨不识诗书的贴身婢女,不光识字,更在这经年累月的练习下,能够写出一手和纪容卿几乎一模一样的簪花小楷。
如今,一样的字迹,用的又是谢望之只和纪容卿说过的特殊联络渠道,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怕是此刻的他还欣喜若狂吧。
心爱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若是稳妥生下,这将是陛下时隔多年后,后宫久违的儿啼声。
是个皇子的话,甚至于皇位有望。
无论是从一个倾慕者的角度,还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生下孩子,这个孩子还极有可能成为江山的继承人,谁会不激动,谁会不激奋澎湃?
而宣明曜要的,就是他这份激动。
纪容卿在确定自己有孕之后,是不会让谢望之活着回去的。
如今谢望之日日贴身放着的那个香囊,便是他的至爱卿卿给他的夺命刀。
既然他这条命纪容卿已经要了,那宣明曜不介意物尽其用,让他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还是个情种啊。”
元颖嘴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情种的话,还能酒后“**”,真是一点都不洁身自好。
这样的人丢到两江这潭浑水中,下场逃不过凄惨二字。
裴九安让人将那两名难民带到一旁后,挥手便要出发。
张玘知道,自己必须得留下了。
而且,还得主动将驿站中的谢望之喊下来。
他身为太守之子,城内许多人都是认识他的。
虽说那些灾民里的刺头被统一关押了起来,但这不代表城内如今看着安分守己的这些灾民心里就真的毫无半点儿不满。
如今矛盾已经被强行摆到了明面上,驿站内的人、自己、太守府、衙门里的各级官员、还有这两江的世家豪族,都不能装作不知了。
“子真,我……”
张玘刚一开口,傅遥光点了点头。
“张兄,我都明白。我们改日再聊,我到时专门设宴,也是谢你今日的恩情。”
傅遥光说的,便是张玘在密林中的救命之恩了。
张玘无奈点了点头。
两人不久前还在说这些灾民,如今就被灾民当着面闹出了事。
不过,张玘心中也有几分怀疑。
灾民当街状告一事,和傅遥光是否有关系?
这位褚小姐,又是否和谢望之勾结,故意设计了今日这一出?
但很快,他自己便否了这个猜测。
因为,太巧了。
谢望之是皇都来的,傅遥光将要迎娶的褚小姐也是皇都来的,还都是差不多的时间,偏偏这褚小姐一路走来恨不能敲锣打鼓,大张旗鼓到隔了几座城都能听闻她的奢靡和排场。
若这褚小姐当真为谢望之的帮手,就该隐瞒她从皇都而来这件事,更不该如此大张旗鼓,让风声鹤唳的两江迅速注意到了这支送家的车队。
要在两江图谋,隐忍低调方为上策。
如此张扬,要做什么动作都不方便了。
应当只是被人顺势利用罢了。
张玘深吸一口气,在车队离开后,翻身下马,主动走到了那两个在地上嚎啕哭泣的灾民身前。
“二位,在下乃太守府张家长子张玘,刚刚听闻您二位的当街状告,这其中不知是否有所误会?还请诸位父老乡亲见证,此处便是驿站,圣上钦派的押送使庆国公和巡察使谢大人皆居于此,不如二位一同入内,在两位大人面前说个清楚明白。若真有误会,也早日解开为好。若当真有冤情,也好当面陈情。”
张玘那张清俊的脸上,满是庄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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