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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宣讲法令
    明媚儿是在那所谓亲爹的口中听说过的。

    当年娘亲也曾经难以忍受爹的暴行、烂赌、酒醉,试图带着她和弟弟一同去县衙告状,想要请求县衙大人,将他们夫妻判处和离。

    族内宗老都是向着自家人的,向着爹,不曾为她们说过一句话,哪怕她们才是受害者。

    她们要被族老们说教。

    族老们是这样说娘亲的:

    “你身为女子要柔顺,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要懂得忍让和付出。

    陈老大是不像话,但是这不是年轻吗?年轻的时候哪个男人不爱玩?玩够了就好了。

    等到陈老大老了的时候,还不是要回家来和你共度终身?

    女子不要太善妒,太强势,自古以来都是以夫为天,你不要有不顺心的就想和离。”

    “哪个女人没挨过打?怎么就你挨打不行?你也想想你自己是不是有错,不然陈老大怎么平白无故就打你?”

    “陈老大是好赌,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个好处,至少他从来不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不就好了嘛?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他都肯只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娘亲被他们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流眼泪,擦眼泪。

    其实爹也不是全然没有拈花惹草的心思,他就时常对村里的寡妇说些下流话。

    他不出去拈花惹草,只是因为他要留着钱去赌。

    族老们是这样对她们姐弟说的:

    “你们平日里也劝劝你娘亲,不要再闹了,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是老陈家的种,出去也是老陈家的人,她现在说要和离,闹得这么难看,你们脸上有什么光?

    花花以后找婆家都不好找,谁会要一个这么不安分的女人生的女儿?

    还有哥儿,娶媳妇都不好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是多罪大恶极的一个人呢,让你们娘亲都提出和离了。

    这对哥儿的名声多不好?”

    “你们都是老陈家的人,不能任由你们娘亲这个外人胡作非为的影响老陈家……”

    族老的话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响在明媚儿脑子里。

    当时明媚儿姐弟太小了,被族老们劈头盖脸的训,也只会跟着娘一起哭。

    娘亲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去的衙门。

    结果不知道是被谁中间泄了秘,才走到一半就被爹发现了。

    当时爹就说了一句话:“以妻告夫,先打十大板。

    衙门里打板子都是拿带刺的大板,生生打到人血肉里,你看看你这个身子能不能扛得住打。

    等你死了,我就将你生的这两个向着你的小祸害也给打死了,再用他们的死讹些银子,娶个新婆娘。

    要不要去衙门,你自己看着办。”

    明媚儿现在还记得爹那副洋洋得意,志在必得的样子。

    后来娘只能将她和弟弟带回村子,继续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再后来,村里族老们甚至请过说书先生,专门说了好一堆以妻告夫被打死,或者是以妻告夫最后失败家破人亡还连累娘家的故事,来对她们进行教化。

    果然,村里刚刚因为娘亲要升起的一股热潮,还没有发热,就凉个透心。

    “东家,这种说法我也曾听说过,并且后期在…那个地方也曾找人打听过,确实有过这种言论。

    既然大周朝没有这样的法令,为什么民间都会这般相信和推崇?”

    明媚儿问出内心的疑问,话语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一丝颤抖。

    景文帝看她一眼,道:“这个法令是前朝的。

    前朝苛捐杂税很多,发展到最后严刑酷法治理天下,推出过很多不合理的政法,一方面是为了进一步控制朝臣、百姓。

    一方面是为了让人犯错,好变着法的收些打点、周转费用。”

    “至于民间为何流传……”

    景文帝说到一半沉默了,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明媚儿听懂了。

    为何流传。

    这还用说吗?

    大周朝都建朝五代了,这种说法竟然还存在,要么就是有前朝余孽在暗中搞鬼,要么就是有一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妄图用这些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用这些似是而非的法令,真真假假的掺和在一起,愚弄百姓,百姓们出于无知也好,愚昧也罢,又或者是干脆出于私心,就将此事继续贯彻下去了。

    真是很让人作呕。

    “那日过后,我已经让人在翰林院起草诏书,此后但凡是县衙,最少一个月要为百姓们普及一次大周律法。

    将律法宣讲纳入到每三年的吏部考核中。”

    “同时在翰林院设置了一个新的官职:法令员,为六品,但可行使越级汇报直达天听的职权。

    他们的职责就是不定期在大周朝内的地方,抽查各个府衙对政令普及的落实情况。”

    景文帝将后续的处理办法都对明媚儿说了一遍。

    明媚儿仔细听着,内心对景文帝更加佩服。

    不管她对景文帝有任何的偏见,都是小情小爱。

    她必须再次承认,景文帝是个很有雄心和能力的帝王,并且他敢于创新,敢于改变,敢于变法。

    这个法令听起来很容易,其实并不容易,还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很多事情的走向。

    一般帝王是不会这样做的。

    帝王和百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帝王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法度都是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比如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有几个天子当真与庶民同罪了?

    许多事许多人,就是有特权的。

    如景文帝这般,将法度摆在第一位,势必就要将特权阶级放在第二位。

    对百姓固然好,对特权阶级可不好。

    那些宗室、官员,甚至是一些商贾,说不好内心都会有意见。

    他们不能再肆意的玩弄特权,曲解法令了。

    因为百姓会不再无知。

    景文帝此举,也是在给他们为自己深张正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