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根也怕隔墙有耳,说白了整个织女镇也就巴掌大点地方。
稍微有点风言风语,就会闹的人尽皆知。
直到下车出了车站,他才快步追上梅芳草,“世刚婶,你让我九点半去找你,到底干啥?”
梅芳草脸红的厉害,四下看了看,“咱们找个地方,我慢慢跟你说!”
说完,她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很快二人就远离了人来人往的车站,停在了一颗没人的大树下面。
“其实……”梅芳草紧了紧手里的包,“其实是你小叔让我来的。”
“来干什么?”
“让……让……让我陪一个人睡觉。”
“嘶……”
易大根瞬间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芳草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
“他让你来,你就来了?”易大根简直惊的不行。
然而,更令他震碎三观的还在后面。
“这件事我婆婆也同意……”
梅芳草叹了口气,她嫁给吴世刚快四年了,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村里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先进教育的思想洼地。
你只生闺女,别人都能在背后损你一句老绝户,更何况一无所出,连闺女都生不出来?
这就牵扯出一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乡村秘闻——拉帮套。
所谓拉帮套,说白了就是找人借点种子,种在自家地里。
既然借都借了,肯定是要精益求精。
所以他婆婆就选中了平日里去他们收水果,买卖做的不小的王老板。
一来因为王老板是城里人,聪明能干。
二来也是因为有了私生子,可以牢牢拴住这尊财神爷。
人家有家有业,为了家庭也不会对外瞎说,他不瞎说,村里就不会有流言蜚语,如此一来,吴世刚一家的面子也保住了。
可以说一石三鸟。
至于是谁的种,在传宗接代面前,还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说实话,易大根挺不理解的。
那些娶回来的南越新娘,偷偷逃跑的比比皆是,既然吴世刚一家这样对她,偷偷跑了不就完了?
易大根有些莫名其妙,“那我去干什么?”
梅芳草一脸沮丧,“我想让你去救我,我不想和那个王老板生孩子,那个人满脸都是疙瘩,跟中了降头一样。”
易大根面皮一抽,“既然你不想去,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不行的,我婆婆说了,我不听话就把我卖到别处去。”
“……”易大根道:“那你跑啊?”
虽然,他不该说这样的话,因为他跟吴世刚沾亲带故。
但这娘俩做的事,属实让人无法接受。
“户口,身份证被我婆婆藏起来了,我连市都出不去,你让我往哪儿跑?”梅芳草有些着急了,“而且你不知道我们那边的情况,女孩子本就是用来卖钱的,即便跑回家,也会被爸爸妈妈再次卖掉。
我没了户口,说不定他们会直接把我卖到范五老街!”
“额,范五老街是干嘛的?”一脸愕然。
“就是出卖肉体的地方,和你们这边的洗浴中心差不多。
毕竟,我很漂亮不是吗?”
“额……这倒是实情。”易大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外国女人,思路倒是很清晰。
“可你过了今天这关,明天呢?”易大根顿了顿,生怕她不明白,继续说道:“我是说以后怎么办?”
“先过了今天这关再说,以后的事,我在想别的办法。”
“行吧!”易大根掏出手机看看,“我九点半过去。”
“谢谢你!”梅芳草深深的鞠了一躬,“你是个好人。”
“好人么……”易大根苦笑,“可惜,好人没好报,我现在更想当个恶人。”
“什么意思?”
“就是说……也没什么,我先走了,九点半见。”说完,易大根转身走向了路边,招来一台出租车钻进了车里。
目送车子远去,梅芳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润,“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
十分钟后。
看着面前热热闹闹的卷粉店,易大根本能的握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那对儿狗男女卷走了他的钱,还把他的门诊给关了,和旁边的南越小卷粉打通,成了一家。
他走上前,正在做卷粉的老板,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人是活的,“你你你,你是易大夫?
快快快,老婆,你看看谁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女人便端着一摞盘子走了出来,瞧见人,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小易?你全好了啊?快找地方坐下,老周赶紧给小易做粉,小易你喝什么汤,我去给你盛。”
“周哥,嫂子,不用麻烦。”易大根笑着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对了,我这店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两口子全都一愣。
易大根摇摇头,“这一年多都发生了什么,跟我讲讲!”
“你不是酒驾出了车祸么,医院说手术需要很多钱,然后楠楠就把店面卖了,后来我看人家房东往外租,跟你嫂子一商量就盘了下来。”
周嫂打趣道:“小易,楠楠对你是真不错,你看把你养的,好像比之前都白,都胖了呢!”
“是啊,她对我太好了。”易大根笑着点点头,“对了,房东电话多少,能不能给我一个?”
“当然可以。”老周放下工作,从围裙里掏出手机,“你记一下……”
“好,谢了周哥。你们忙吧,我走了,有时间过来吃粉。”记好电话,易大根转身就走,“哦对了,林楠最近回来看过你们吗?”
“那倒没有,卖完房子就没再见过她。”
“谢谢!”
望着远去的背影,老周忍不住问道:“老婆,你说咱们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这有什么,人都醒过来了,还能瞒几时?
我估计就是怕小易一时接受不了,才没告诉他,开店的时候咱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打响名气,起早贪黑,废了多大心血,一看全没了,心情能好才怪。”
“也对,不过楠楠也真是的,直接和他说明白不就好了吗?”
“你不懂女人,行了,赶紧的吧,里面又催了……”
“好好好……马上。”
……
说实话,易大根很纳闷,房子在自己名下,林楠是怎么卖掉的?
打完电话他就全明白了,气的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
虽然很生气,但也不得不佩服那个女人的本事。
其实操作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趁着易大根昏迷,拿了他的户口本和自己登记结婚,等把财产全都转移干净再办理离婚证。
但凡易大根本人,或者他的家人知道还有个房子在,她都不可能成功。
现如今林楠远遁,指着他自己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易大根索性直奔公安局报案,顺便把户籍身份证补办回来。
然而,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人家警察蜀黍按照易大根提供的身份证号调出档案,照片上根本不是一个人。
更更离谱的是,别管是结婚证,还是离婚证,上面的男人竟然都是他。
如此离谱的案子,连局长都给惊动了。
由于案件复杂,间隔时间太久,民警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结婚证上有林楠的照片,或许这就是百密一疏。
“小伙子,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咱们这距离边境不远,出去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你放心,我们华县警方一定争取短时间内破案。”局长马振华轻轻拍了拍易大根肩膀。
易大根这会儿也有了心理准备,“谢谢马局,我相信你们。”
“好,你记我个电话,要是还有其他线索,随时提供给我。”
从警局出来,一看手机都九点四十了,易大根暗道一声糟糕,赶紧拦了台出租车直奔车站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