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南只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后,便上楼去休息了。
明明很憋闷的一晚,出奇的是,他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昨夜,果然下了大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吃完早饭,他便驱车从庄园里出来。
温九龄自然不会傻的在大雪里等他整整一夜了,她昨晚从保安那借到钱就打车回酒店了。
早上很早就过来了。
所以,当看到顾时南的车从别墅里开出来时,她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车的正前方。
下雪天路滑,温九龄冲出来的又急,饶是顾时南刹车再快,温九龄还是被车头碰了一下摔倒在地。
顾时南握方向盘的手指发出了指骨咔嚓声,整个喉骨都剧烈地耸动起来。
他没有着急下车,一双凤眸却无比猩红地盯着车窗外。
不多时,摔倒在地的温九龄就爬了起来,并急急地来到了他的车窗前并敲响他的车窗。
不知道她在户外站了多久,整个睫毛上都染着白霜,脸颊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眼眶也泛着浓重的红血丝……
她拼命的拍打他的车窗,样子急得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顾时南就这样无情而又冷漠地看着她。
长久,他终于在温九龄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时摇下了车窗。
他目光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声音也是低冷的不像话,“温九龄,你是脑残还是智障?”
他忍不住地发火。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就刚刚他开车的速度能把她给撞飞。
温九龄冷得发抖,声音颤得厉害,“我怕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也堵不到你了。”
她被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地扒在车窗玻璃上,因为扒得太过用力,手指头都泛淤紫色。
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狼狈地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羸弱感,让顾时南都不屑跟她一般见识了。
他推门走下车。
大雪后的隆冬,他只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整个人于茫茫雪景中是那样卓尔不群又俊美非凡。
温九龄的心,不争气地悸了一下。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顾时南目光从她脸上来到她的膝盖上。
膝盖上的白色打底裤有明显的破损,磨损的布料隐隐渗出血来。
顾时南猜测应该是她在被撞倒后磕破的。
他脸色愈发的难看,声音也透着一股凌厉:
“堵到了,又如何?你真以为你在我面前死一死,我就能对你格外开恩了?”
温九龄昨晚回去后,认真地思考了一夜。
她不觉得顾时南会对她开恩,她也不奢望他能对他开恩。
她只是希望顾时南不要干涉她小叔的案子,只要他开口不对这个案子施压,温九龄觉得自己能请得动霍见深继续代理这个案子。
可是,顾时南的话实在太刻薄了,每个字都像是刀子捅在她的心上。
她低下头,睫毛垂着。
眼泪浸湿了睫毛上的白霜,她整个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其实,她现在除了难过,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害怕情绪。
她在想,她要怎么开口跟他说,才不至于让她跟男人的关系更糟糕。
“看在谢荡的面子上,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温九龄在这时抬起头。
她除了眼眶泛红,眼底一片清明,甚至连一滴水汽都没有了。
好像,先前哭得像个睫毛精的女人不是她似的。
“我不是来求你对我格外开恩的。”她快速地组织好语言,说明她的来意,“我小叔的案子,我会想办法请霍先生继续负责下去。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干涉……”
顾时南忍不住地讽刺:
“想要请霍见深打官司的富商从城南排到城北,你一没有钱二又没有势力,你凭什么觉得他愿意代理你小叔这个案子?但凡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来这个案子若是办成了得罪的会是陆家?”
温九龄忽略他言语里的讽刺,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顾时南单手插进大衣兜里,“你还有两分钟。”
温九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说:
“我已经说完了。”顿了顿,“所以,顾总可以网开一面吗?”
顾时南低低地笑出了声,“说来说去,你不是还要求我?”
温九龄咬唇,在深吸一口气后,说:“就当是我求你……”
“你求我,我就要对你网开一面吗?全帝国的人,想要求我顾时南的几个火车皮都载不完,是不是谁来求我,我都要答应呢?”
温九龄脸色白了又白,再次低下了头。
顾时南转身去拉车门,打算驱车离开。
温九龄在他关上门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抓得急,露出左手腕上戴着的腕表。
手表自然是她死皮赖脸从他这边讨要过去的那支,表带是羊皮色,表盘虽然复古但很秀气,戴在她的手上很精致。
这支表,顾时南已经很久不见她戴了。
倒是,常常看见她戴温时遇送她的那条红色生肖手绳。
这会儿为了讨他欢心,她竟然舍得把那条红色生肖手绳给摘了,可见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顾时南眯眸看了会儿她,薄凉的唇溢出一个邪魅的弧度,似笑非笑般地说:
“温小姐,虽然你的身子一直都挺令我沉迷的,但如果你只剩下这点东西跟我反复拉扯的话,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说到这,他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温九龄愈发难看的脸色,补充说:
“我答应给你的都是施舍。你不要觉得,我对你的身子感兴趣,你就能利用我为所欲为。你给我记住了,一旦哪天我连施舍都不愿意给你了,你连哭都没地方哭。”
面对顾时南的无情宣判,温九龄第一反应却不是疼,而是……肯定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是呢。
他要是连施舍都不愿意给她了,她的确连哭都没地方哭。
她闭上眼,努力平复着什么。
顾时南目光寂静幽深地看了她几秒,终于慈悲大发地说,“除了膝盖摔伤了,还伤到了哪里?”
温九龄睁开眼,一双桃花眼如同死灰复燃般,重新燃起了光亮。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顾时南,“……应该没伤到哪里。”
因为她太着急,所以,就连膝盖摔伤了也没注意到。
现在听顾时南这么说,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膝盖有些痛。
顾时南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异常烦躁:
“温九龄,一头猪都不足以形容你的蠢,你哪里有没有受伤,痛不痛,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吗?”
温九龄看着他,挺平静地说:“我也想有感觉,但我身体都被冻僵了,不太能感觉到疼。”
不知道为什么,顾时南因为这句话,心脏不舒服的拧了一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