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龄:“我回霍家住。”
顾时南知道,这算是温九龄最大的妥协了。
他以退为进:“可以。”顿了顿,“我跟李大公子单独聊一会儿。你到车上等我,我回头亲自送你回霍家。你乖一点,别惹我不高兴。”
李淮临给了温九龄一个放心的眼神,温九龄这才转身朝顾时南的车上走过去。
她前脚上车,后脚顾时南就狠狠给了李淮临一拳。
李淮临身上有伤,顾时南这一拳打的又猝不及防,李淮临整个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跟着,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很快就打了起来。
后背受重伤的李淮临到底是吃亏,力量上不敌怒火中烧中的顾时南。
温九龄见李淮临处于劣势,欲要下车阻拦时,江直将她阻拦在车内,
“温小姐,顾总憋着火,这股火他舍不得撒在您的身上,总是要撒在李大公子身上的。您让他出了这口气,后面的事才能顺理成章地办成。”
顿了顿,“你不想想您自己,也应该想一想温意欢小姐,还有被囚困在缅北的李小姐。”
温九龄闭了闭眼,放弃了下车的念头。
江直的话还在继续:
“您跟老爷子做了交易,拿了顾家的钱在顾总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医院打胎,这对顾总来说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如果我是您,这个时候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做任何一切惹他不快的事情。
您倒不如静观其变,等顾总气消了,您再找顾总好好谈一谈。你们现在没了孩子,就等同于没了关系羁绊,如果您真的想要离开顾总,总是有办法的,而不是连累一帮无辜的人跟着您一起吃苦头呢。”
江直的这番客观分析,温九龄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她的确不应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顾时南对她不死心,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不甘心。
一旦他的付出得到不相应的回应,他自己都会腻,等到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他自然会放手?
温九龄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了盘算。
顾时南跟李淮临并没有打的太久,就像是江直所言的那般,顾时南泄了怒意果断就停了手。
他寒着一张俊脸回到车上,面无表情地对驾驶座上的江直吩咐:
“你让埋伏在缅北的人直接去找去大使馆,让大使馆的人跟当地政府沟通要人。”
缅北很乱,不法分子武装力量不输给地方性政府。
当地政府都拿这批人没办法,所以只能让政府的人拿钱跟这帮人做交易。
只要钱到位,自然能把李长玲赎出来。
江直说了好,很快就打了个电话出去安排这件事。
交待完以后,江直问顾时南:“顾总,现在回哪里?”
顾时南掐着头痛不已的眉心,合上眼,平复着胸腔内那股仍然翻涌的怒意。
长久的沉默后,他对江直说:“别问我,问温小姐。”
温九龄被点名,视线从车窗外撤回。
她目光在闭目平复怒意的顾时南脸上停留着,最后说:“回霍家。”
这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话。
显而易见,顾时南心里有怒意,温九龄心里也有。
温九龄是不可能对顾时南妥协了,顾时南恼她跟李淮临联手扯结婚证骗他,他更不可能再纵容温九龄。
哪怕,她才刚刚‘打胎’没多久,他也不想怜惜她。
之前,他跟她沟通无数次,让她打胎,她都不肯,现在突然决定打胎却是拿着顾家的钱背着他去打胎,而后跟李淮临搞在一起,为的是报复他。
所有人恨他报复他都可以,唯独枕边人报复自己不行,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直至车子驶入霍家老宅,温九龄从车上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顾时南还是在温九龄下车时,也跟着从车上下来。
下午的阳光毒辣,照在人体皮肤上,像是能把人给烤化一般,令人心头灼热、烦闷。
温九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眼梢里藏着冷峭的情绪,“顾总,希望你能言而有信,把李小姐带回国……”
她一副高姿态。
憋着一路火的顾时南,忽的就笑出了声。
他长指捏住她的下颚,凤眸冷冷的望着她的眼睛,
“温小姐,我气都还没消呢,就跟我谈条件?你仗着我对你的喜欢,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你当我是没脾气,嗯?”
温九龄:“你什么意思?”
“孩子发育不健康,前前后后我找了无数个专家做了评估,最后拿着专家做出的评估数据跟你好言好语的相劝,让你拿掉发育不健康的孩子对你和孩子都好,你偏偏不听要跟我闹。我说,以后我们一定会怀上健康的孩子,
我说哪怕你不能生了我也仍然只要你。结果呢……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么?前脚闷不吭声的跑去打掉孩子,后脚就联合李淮临跑去民政局,是膈应我呢还是报复我呢?”
温九龄唇角抿了抿。
事已至此,算是撕破脸了。
她看着顾时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反唇相讥: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你都跑去跟你的战小姐再续前缘了,还不许我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顾时南手指生力,掐住温九龄的下颌,将她下巴捏出了一道通红的手指印。
温九龄打开他的手,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顾总,你想听实话吗?”
顾时南喉结耸动,再浓烈热辣的阳光都无法驱散他眸底的寒意了。
他单手插进西装裤兜里,凤眸一瞬不瞬地望进温九龄的眼底,哂笑道:
“说说看?我蛮想听一听,温小姐对我顾某人究竟藏了多少不满,又藏了多少虚以蛇尾的心思。”
温九龄:“顾总,实话就是,我现在哪怕跟你同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到反胃,所以,跟你复合什么的,顾总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顾时南没说话,唯有脸色变得异常冰冷了。
温九龄的话还在继续:
“自从我在兰城,听说你在秦妙人的认亲宴上跟她滚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对你厌恶至极。在你的威逼利诱下,我不得不跟谢荡告别离兰城跟你回京城。这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分乃至每一秒,我每每跟你在一起都是度日如年,
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以为,爱是浓烈的,是无孔不入能被感受到的。但,你没有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如今,孩子没了,就连我们最后一丝羁绊都没有了,那我们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如果你觉得囚困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让你觉得很有意义,那你大可以把我抓回帝苑囚困起来。但,如果你真那样做,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唯有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
温九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尖滚落下来,溅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烤干了。
酷暑里,无边而又无声的热浪,似乎只将温九龄一个人吞没,令她浑身都焦灼不已,连同一颗心都灼疼起来。
只有顾时南,他像是置身于另一个平行时空,他站在那里,自成一股冰寒莫测的气场,唯有一双凤眸始终紧锁着她的眼睛。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后,顾时南目光从温九龄身上撤回。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外一般虚无缥缈:
“温小姐,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