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她这话问得有些可笑。
这时代的普通女人都以大度为美德,身为后宫之主,‘大度’二字更是驰名金标。
可同为女人,她不相信薛皇后对那些得宠又得势的女人一点看法都没有!
哪怕明面上装,背地里也不可能容忍,不然她那后位能坐得稳?一个软柿子当皇后,那不是开玩笑嘛!
曲满斌也没笑话她的提问,只是叹了口气,“后宫宠妃横生,想必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他看了一眼厉赢风,“别的妃嫔得宠,老臣也不会置喙。可那沈妃……皇上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如此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其中的道理在场的人谁不懂?
沈文舒之前被赐给厉赢风做侧妃,后来爬上龙床,就凭这一点,皇上就该对她敬而远之。
皇上封她为妃,按理说厉赢风还得感谢他。可转头皇上却又宠幸沈文舒,这就好像故意要给厉赢风难堪似的。
毕竟兄弟不要的女人,他这个做大哥却当成宝……
这哪是一个理智的皇帝能做出来的事?
一时间,书房气氛变得压抑。
曲满斌看出他们一时间也没辙,便说道,“你们刚回来,定是累了。特别是王妃,更需多加休息。我让人把院子收拾出来,王爷,就委屈您和王妃暂住府上吧。如此,朝中有何事,我也能及时告知你们。”
厉赢风和楚心娆本就没打算回渝南王府,原本想着在后山住的,眼下曲满斌主动收留他们,他们自是乐意的。
曲满斌为他们安排的院子就在曲凉儿的院子旁边,还特别安排了几个年龄大有过孕产经验的老婆子伺候楚心娆饮食起居。
沐浴更衣后。
楚心娆突然对厉赢风说道,“我差点忘了一个人。”
厉赢风好奇地挑眉,“谁?”
“楚灵艳!”楚心娆笑了笑,“赢风,你让人给袁姨娘捎个口信,让她找个借口把楚灵艳从宫里叫出来。”
“嗯。”经她这一提醒,厉赢风立马想到了对应之策,于是说道,“你先休息,我去找沐驰,让他随我出去一趟。”
“好。”
楚心娆目送他离开后,坐在床边,轻柔地摸着肚子。
她本想暂时避世,一切等生完孩子再说。
可眼下,事不由人,若宫里真有迷雾宗的人在捣乱,他们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因为说到底别人都是冲她儿子来的,如果有人拿帝后和秦太妃的性命威胁她儿子,他们不战也得战。
……
寿宁宫。
秦太妃正要休息,宫人来禀,“太妃,楚灵艳说有紧要事求见您。”
秦太妃微微皱眉,“什么紧要事?罢了,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楚灵艳进了寝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早前秦太妃对她还是挺看好的,觉得这丫头心细又体贴。但自从楚心娆与楚家撇清关系后,她对楚家就再没了好感,连带着对楚灵艳也不怎么待见了。
“这么晚了见哀家,什么事啊?”
楚灵艳见寝宫只有她和崔嬷嬷,便也没再藏掖,从怀兜里拿出一根细长的东西,然后双手呈上,“太妃娘娘,奴婢的姨娘今日给奴婢捎了信,在信中奴婢发生了这个……”
秦太妃没看明白,但也好奇她手上的东西,于是给一旁的崔嬷嬷使了使眼色。
崔嬷嬷上前接过,然后转递给她。
秦太妃这才发现,这是一张卷细的纸条。
然而,当她把纸条打开,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时,浑身猛然一震,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甚至眼眶都红了起来。
“太妃娘娘,奴婢的姨娘生了病,奴婢想告个假回家看望姨娘,还请您恩准。”楚灵艳哀求道。
“好好好……”秦太妃想都没想地点头,然后吩咐崔嬷嬷,“准备笔墨!”
两炷香后,她将一封信交给楚灵艳。
楚灵艳什么也没问,只恭敬地接过,然后收入怀兜里。
秦太妃突然唤住她,“灵艳,你能帮哀家带个话吗?”
楚灵艳躬身应道,“太妃娘娘,有何事需要奴婢做的,您尽管吩咐。”
秦太妃微微仰头,吸了吸鼻子,待情绪稍平稳后才又开口,“你见着娆儿,帮哀家转告她,哀家错了,是哀家伤了她的心。哀家也不求她原谅,只要她能和风儿好好过日子,只要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哪怕她一辈子不原谅哀家,哀家都认了。”
看着她懊悔又难受的样子,楚灵艳也忍不住心疼。
“太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的。”
“唉……”
秦太妃让崔嬷嬷扶着她回到榻上。早在儿媳离京之时她就已经懊恼自己糊涂,如今沈文舒魅惑君王,弄得帝后离心,连她与君王都快反目成仇,她真的是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崔嬷嬷安慰她,“太妃,您不要再忧愁了,如今王爷和王妃回来了,相信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秦太妃无力地摇了摇头,“能有什么转机?后宫之事,他们无权插手不说,就算插手,你看皇上现在的样子,像是能听得进劝诫的吗?皇后就因为说了沈氏几句就被皇上下令禁足,连爱家帮皇后出气都被皇上厌恶……哀家现在只希望那沈氏只是为了争宠,可千万别有其他的心思,不然哀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崔嬷嬷长叹。
……
丞相府。
“凉儿。”曲满斌捧着给孙女准备的礼物去到孙女的院子里。
曲凉儿打开房门,笑着把他迎了进去。
曲满斌环视四周,问道,“沐驰呢?”
“他和王爷有事出去了。”曲凉儿见他捧着一个盒子,忙问道,“祖父,你拿的什么呀?”
曲满斌把精致的盒子递给她,“你出嫁,我该为你准备嫁妆的,可你和沐驰在一起,也不能带着嫁妆天南海北到处跑。于是我便把嫁妆折变成了银票,你拿着,若将来哪天你们想安定下来,也能有立足之本。”
曲凉儿听完,有点哭笑不得,“祖父,上次你和哥给的几万两银票我还收着呢,都没机会换银子花,你现在又给我,我哪用得完?再说了,沐驰他养得起我。你别看他无所事事,其实他私下里管的事还不少呢。”
曲满斌道,“他养你是他有担当,但祖父也不能让你两手空空嫁人。我曲家的家业说到底都是你们兄妹俩的,你哥还未成家,他那一份我替他管着,但你的这一份必须给你。不然哪天你哥娶了媳妇,你大嫂当家,你要想再分家业可就不好分了。”
“噗!”曲凉儿忍不住喷笑。
“拿着!”曲满斌不再给她推拒的机会,直接把盒子硬塞到她手里。他随意地转头,突然看到桌上也摆放着一只长型盒子,里面还放着一把袖珍的小剑,他好奇地上前,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祖父,这是之前沐驰给我的。”曲凉儿突然红了脸,“就是上次他去蝤蛴山……算是给我的信物吧。”
曲满斌拿起袖珍小剑,盯着剑柄上雕刻的图案,目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
“这……”
“祖父,怎么了?”
“这图案我瞧着有些眼熟。”
“啊?”
“先皇在世时,北翟国曾派使者出访我国。我曾见过他们出访的文书,其上所印就是这图案。这是北翟国皇室特有的……”
曲凉儿听傻眼了,“不会吧?祖父,你是想说沐驰跟北翟国皇室有关?”
曲满斌‘呵呵’一笑,“这种事不好说,我们也不能随意揣测。再说了,你嫁的是沐驰的人,只要他人品端正可靠,别的我都不在乎。退一步说,就算他再有家世背景,我曲满斌的孙女嫁他也没占他半分便宜。你说是不?”
曲凉儿笑着应道,“是是!”
北翟国离玉琉国上千里之遥,她压根就不相信司沐弛跟北翟国有关系。
再说了,司沐弛送她小剑的时候,他们还未确定关系呢。是她自以为的‘定情信物’,司沐弛估计是觉得这小剑适合女子把玩才给她的。如果这小剑意义非常,他会随便送给一个没有关系的女子吗?
正在这时,司沐弛从门外进来。
见曲满斌在房里,他立马展露笑颜,“祖父来了。”
曲满斌眯着眼盯着他,心里莫名有些复杂。
他这孙女婿仪表堂堂、气宇非凡,跟‘江湖人’真是一点都不沾边。特别是他那不急不躁沉稳内敛的性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莫名的贵气,比他见过的王孙公子都还出色。
莫非这小子真是大有来头?
“沐驰回来了?”他敛回心绪,一边招呼司沐弛一边拿着小剑故作好奇地问他,“听凉儿说这小剑是你送她的?如此精美袖珍的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