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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真假天子
    站在陈府门前的,正是大贤良师张角。

    此时的张角神色寻常,身上也没有穿着那一身道袍,反而像是寻常人一样着素袍于身。

    他站在那里,十分恭敬。

    “听闻先生辞世,我特来此送先生最后一程。”

    张角的神情复杂而又悲伤。

    他原本只是一寻常的学子,游历天下,可在游历天下的时候,却遇到了当时同样游历的陈成己,而后陈成己与他结伴,亦师亦友,算是半个老师了。

    后来,更是赐予他当年庄子的最后一部典籍之书,与当年陈氏某一代先祖所著作的兵书。

    正是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才成就了“太平要术”的威名。

    张角自这两部典籍之中悟道而出,得“太平天书”,将世上诸多无常融为一体,悟出来了属于自己的道。

    此时陈成己逝世,张角自然是要来的。

    陈府中

    陈朱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张角,轻轻地叹了口气:“张道长今日前来,应当不仅仅是为了送别我的父亲吧?若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还请您直说吧。”

    张角却摇头。

    他知道陈朱楼的所想,但他的确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得陈氏者得天下”的谣言而来。

    虽然这话并不能够算是谣言。

    他只是沉默的说道:“我知道世子所想的是什么,只是某并不是为此而来。”

    张角偏过头:“我只是单纯的为了送一送先生而已。”

    他看着那平静的湖水说道:“我能够感受到,这天下动荡的风云,也能够嗅到天下风雨中蕴藏着的杀气,但我并不在乎这些。”

    张角脸上带着傲然。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太平道子弟横跨九州大地,信众如云,愿意追随贫道的人也有许多。”

    “或者说,不是他们愿意追随贫道,而是他们希望贫道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张角缓缓的站了起来,望着平静的湖水。

    “太平道会反,但是不会借助陈氏的力量,我昔年承受安国王大恩,如今怎么会将陈氏拉扯下水呢?”

    “我来只是想要送一送先生,也想要给世子提一个醒。”

    提醒?

    陈朱楼莞尔一笑,他看着张角,神色也渐渐的认真起来。

    “先生要给我提什么醒?”

    张角回过头,一双苍目中尽皆是慎重。

    “世子此时回官渡,只怕京城中要风云变幻了。”

    “大汉.”

    还未曾等张角说完,陈朱楼便摆了摆手:“我知道先生想要说什么,无外乎是曹孟德的事情罢了。”

    陈朱楼的声音十分平静:“我已经为天子和曹孟德都争取了三個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想清楚一切。”

    “若是在这三个月之后,他们依旧决定动手,那么谁也救不了他们。”

    陈朱楼望向远处的方向。

    “先生给我提了个醒,我倒是也要好心的劝告先生一句。”

    “曹孟德、刘玄德、以及众多汉室宗亲、天下英雄,势力纷杂,但大致可以分为几个部分。”

    “宗亲之中,以荆州刘表为首,占据荆州,带甲十万,可谓强横无比。”

    “天下群雄中,扬州诸多氏族,如吴郡陆氏、庐江周氏等具都奉迎孙坚,幽州势力蛮横,虽然有汉室宗亲刘虞在,但却隐约以白马义从公孙瓒为首,青州北海有孔融。”

    “当然,除却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封国等。”

    “而朝堂上更是有孟德、玄德二人,即便是他们二人妄动刀兵,大抵上也不过是造成大汉两分,天下群雄届时风起云涌,恐怕没有先生立足之地了。”

    陈朱楼所说的话十分恳切。

    他与张角虽然相识不久,但情谊却长,他不希望张角最后的死是身有污名。

    “先生何苦继续前行?”

    陈朱楼能够看出来张角前行步伐的最后目的地,但他想要劝一劝。

    而张角却是朗声一笑,他回过头来,瞧着坐在那里的陈朱楼,目光真诚而又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茫然,这一双眼睛不像是一个在世俗混迹多年的人,反而像是一个赤子。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东临啊,我知道我继续前行,便是死路一条。”

    “但昔年秦末的时候,有陈胜吴广二人起义,想要推翻大秦;他们即便没有成功,可却也有了成果,秦武烈帝横空出世,与汉、楚再次争雄,给了大秦一个体面的结局。”

    “陈、吴二人可以说是十分失败了,但有谁能够否定两人的功绩呢?”

    “他们所率领的普通民众给了大秦最致命的一击,而正是因为有陈胜吴广在,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诸多事情,才有了这四百年的大汉,也同样才有了这四百年和平安定的生活。”

    “在大汉方才建立的时候,因为秦末的教训,所以高祖、仁帝、文帝、景帝、武帝、成帝、康帝等诸多汉家天子都竭尽全力的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

    “谁也不能否定,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品性,但同样的,谁也无法否定,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如果对百姓不好的话,会再次出现一名“陈胜吴广”。”

    张角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他像是带着使命一样的说道:“如今天下,大汉倾颓,天子昏庸。”

    “角愿以命为誓,请天下诸多世家、请那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明晓,百姓的怒火,即便是如同一点火星,也可以将这九州燃尽!”

    “哪怕角将来身败名裂、哪怕将来张某不得功成,这项上人头被人拿去邀功请赏。”

    “角也绝不后悔。”

    “此为万民之愿。”

    “还请世子不必再劝。”

    听着张角慷慨激昂的誓言,陈朱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表示对张角的认可。

    “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张角脸上带着笑容。

    “明年。”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锐利之色。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年为甲子年,当为苍天之死,黄天之立!”

    陈朱楼幽幽的叹了口气,最后开口道:“若先生已然决定,那便如此做吧。”

    “陈氏不会阻碍一个想要为百姓做主的人,也同样不会成为任何想要称帝之人的阻碍。”

    他像是在对张角说着,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着,更像是在对那些即将来到官渡拜访陈氏的人说着。

    “陈氏中人,绝不称帝!”

    昔年,陈氏建立的时候,是战国时期,那个时候周天子曾经允诺陈氏可以称王。

    但在所有的诱惑之下,陈氏都坚持住了本心。

    并且陈氏的先祖喊出了“陈氏绝不称王”的话语。

    如今世事变迁,大汉早伫立四百多年,而这中原天下也是从秦至汉,天子不再是“王”,而是“皇帝”,陈氏更是被当初的汉高祖皇帝加封为“镇国王”、“安国王”。

    陈氏当代家主时代为“安国王”,陈氏上代家主追加镇国王。

    似乎陈氏绝不称王的话语早已经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些纷涌的世家们也想要知道,陈氏是否依旧像是当年所说的一样不想成为天下共主,还是说当年的誓言,早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

    陈氏也动了君临天下的心思?

    谁也不敢确定。

    甚至张角都不太能够确定这件事情,这也是张角此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想要知道陈氏会不会称帝,会不会直接取缔汉室天子为帝,而后改朝换代。

    此时的张角也好,日后的诸多来访者也罢,都得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

    陈氏绝不称帝!

    在走出官渡城的时候,张角回过头看了一眼这苍茫的官渡城,面容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官渡城一直伫立在这里,甚至此地已经发展成了相当于一个郡的强盛。

    陈氏不愿意掺和进这天下的纷争中,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说是好事,是因为若陈氏的“心”发生了变化,那么日后的华夏大地、日后的九州该何去何从?

    这五百年来,陈氏就如同是一个护道者一样,护持着九州大地。

    可如果当这个“护道者”成为了“天子”,那么一切都会产生变化。

    京城中

    昭宁元年之后,天子好似是熄了火一样,没有再对曹操动手,反而十分谦让。

    可不管是天子还是曹操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方才开始。

    关于这一段历史,不同的史书中有不同的描述。

    在后世中,有三本汉书。

    第一本汉书名为“汉书”,记载了从当初高祖皇帝刘邦到汉少帝刘民的大汉昌盛之事,是大汉最后一名史官“司马仲”所书,司马仲是司马迁的十五世孙。

    第二本汉书名为“观汉纪”,记载了从当初高祖皇帝刘邦到汉献帝刘协这一段过程的故事,是大汉最后一名史官“司马仲”的族弟,大魏的第一位史官“司马康”所书。

    第三本汉书则是有上下两册,分别是“旧汉书”、“新汉书”两册,合为“史书·汉纪”,这本则是由虞朝第一位史官所书。

    三本汉书的历史记载当中,汉高祖皇帝刘邦到汉灵帝之间的许多记载,大致相同,就算是有些不同的地方,也是稍微变化,没有太多争议。

    但书写到关于“汉哀帝”刘协、“汉少帝”刘民、“汉献帝”刘协的时候,三本书则是开始有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了。

    关于这三本书中的记载,后世中许多历史学家都曾经想要研究,各执一词。

    其中“史书·汉纪”的支持者最多。

    原因有两个。

    第一,这本史书中的许多记载,在其他两本书当中都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第二,这本书的作者是陈氏的某一位先祖,其视角也是十分的“中肯”,并没有偏向当时的“刘汉”以及“魏汉”哪一方。加之陈氏的拙身楼中有许多的记载,所以这本史书也被当做是官方史书。

    汉书中是如此描写昭宁二年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的。

    “昭宁二年,陈氏隐退,而贤王当朝。”

    “昭宁二年秋,天大雨,有星如雨落地,此为大灾之兆。”

    “时天子病重于未央宫中,卧病不能出。”

    “以令贤王刘备、太尉曹操、尚书台令卢植等执掌朝政。”

    “昭宁二年冬,腊月二十五。”

    “天子病忽好,召群臣见。”

    “不多时,天子危,于未央宫昏厥。”

    “亥时,天子崩。”

    “遗诏曰:以令皇子“民”为新帝,择日登基。”

    “时曹贼叛逆,携弘农王反,妄议朝纲,曰:帝年幼,天子病重时,只召贤王,此或为贤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贤王持遗诏斥之,然则曹贼早谋不轨,携兵而反,于青州琅琊,奉迎弘农王为伪帝。”

    “而贤王携天子于长安继位。”

    “至此,两汉并立。”

    “或曰:刘汉、曹汉。”

    “太史公曰:贤王之名,天下公举,而曹贼之心、路人皆知也。初平之年,曹氏借机而起,然则不思皇恩,竟行谋逆之举,此之谓狼子野心。”

    “名为曹汉,实为曹贼也。”

    在汉书中,这一段记载也被后世众人知晓,并且用“狼子野心”来称呼曹操。

    但在“观汉纪”中,这一段历史却有了不同的描述。

    在“遗诏”这一句之前,描述相差无几,无外乎是天子病重。

    而在这一句之后,则是有了不同的记载。

    “昭宁二年,帝崩。”

    “时刘备猖獗,手握朝纲,拒众臣面圣,困天子于未央宫中。”

    “天子崩于酉时,然刘贼言称天子崩于亥时。”

    “时皇子民于长安,年幼,丧母。”

    “刘贼欲控朝纲,则矫诏立皇子民。”

    “上古贤皇,兄终弟及,此为周礼纲常,是为大道之礼。”

    “刘贼矫诏谋天下之举,则为己谋,其虽名为宗亲,却实出五服,妄图窃取社稷神器。”

    “时,朝堂之上,备党羽者众。”

    “于此危难之时,曹公悍然讨贼,奉弘农王为帝,然则刘贼势大,曹公不敌,无奈乎携帝奔走,于琅琊登基。”

    “天下或为两汉。”

    “曰:伪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