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思及过往,总是让人黯然神伤。
她到死,都没能说出自己的心意。
也好,再也没机会说了。
“愣什么神,快进来尝尝我做的饼。”
干净爽朗的少年音打断了杨锦帆的回忆,她这才惊觉差点陷在悲伤里了。
顾郎中已经先她一步进入了厨房。
杨锦帆暗暗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才抬脚进屋。
王氏动作麻利地擦桌子,拿碗筷,请顾郎中入座。
怀顾君也请王氏入座,上前将杨锦帆拉来桌前坐下,率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饼。
“早上出门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坏了吧!赶快吃。”
夹完饼,怀顾君又起身给顾郎中和王氏一人盛了一碗粥,也给自己和杨锦帆各盛了一碗。
王氏只觉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她们在杨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只有男人吃完了才有女人家吃的份,要是没有,那就只能饿着。
她有颇为不好意思,明明是人家请她们来做工,倒成了主人家伺候她们。
不过她心里暖暖的,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顾郎中一家太善良了,日后她们一定要多多做事来报答他们。
王氏在心里感念顾郎中一家的同时,也不忘感念她的女儿。
若不是托女儿的福,她恐怕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哪里会有这般待遇?
想到这儿,王氏看向杨锦帆的眼神愈发慈爱了几分。
杨锦帆只顾埋头吃饼喝粥,丝毫没注意到王氏的眼神变化。
虽然她喝了灵泉水也没感觉有多饿,可耐不住这饼……实在是太香了!
跟十七岁那年吃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怀顾君见杨锦帆吃得像只小仓鼠似的,着实可爱,便一边和粥一边夹菜到杨锦帆碗里。
除了烙饼,他还清炒了一个小菜,再拿了点刚从镇上买回来不久的小咸菜配着。
还别说,今天的饼似乎是比平时香。
顾郎中见怀古君一个劲儿往他未来爱徒碗里夹菜,也不示弱,他也往小丫头碗里夹菜。
王氏在一旁看着郎中父子俩的举动,觉得不妥又不敢说出制止的话。
郎中他们肯定是因为喜欢她女儿才这样,她心里是高兴的。
一顿饭和谐而愉快地结束了,顾郎中回到正堂去坐诊,杨锦帆和王氏收拾碗筷。
怀顾君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的,被杨锦帆驱赶了出去,他便去了正堂给顾郎中打下手。
收拾完碗筷,王氏坐在厨房一角开始缝补衣物,杨锦帆则将厨房里的厨具都清洗了一番。
待她收拾妥帖,便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
杨锦帆去米缸里舀米出来洗净,放到灶锅中。
趁王氏不注意,她意念一动,灵泉水便随着她的手指流入锅中。
放得差不多,她盖上锅盖开始往未灭火的灶膛里添柴。
让王氏看着火,她去将灶上放着的小菜洗净切段,然后开始处理鱼。
刚才她没注意看是什么鱼,现在看清了,心下微惊。
鱼是江东一带盛产的鲈鱼,又称阔嘴鲈。
其特点鲜明易辨,身长,鳞细小,色银白,背有不规则小黑点,黑白清晰分明。
江东鲈鱼一直以肉质鲜嫩洁白,味美不腥,营养丰富而着名。
杨锦帆既惊讶于鲈鱼的名贵,更惊讶于鲈鱼来路的遥远。
鲈鱼来自江东一带,而古溪村位于江南以南的方向,相隔甚远,江南一带少有养鲈鱼的人家,更别说还是一条硕大且正宗的江东鲈鱼,有钱也难求。
可鱼十分新鲜,说明刚运送来不久,也间接得到一个信息。
顾郎中父子身份非常不一般。
杨锦帆压下心头的求知欲,开始着手处理。
先剪掉鲈鱼的鱼鳍、肚鳍和尾鳍部分,用刀背逆着鱼鳞方向刮除两面鱼鳞,将鱼鳃掀开,用剪刀将鱼鳃根部剪断,掏出鱼鳃。
接着从鱼的尾端开始,用剪刀将鱼肚剪开,一直剪刀鱼头部分,再掏出鱼的内脏,将鱼腹内搓洗干净,再用水将鱼彻底冲洗干净,控干水分。
之后用刀往鱼两面都斜切上几刀,放一旁备用。
把刮好的姜切成细丝,葱切成段,香菇洗净切片,把鱼放入盘中,姜和香菇放在鱼身上,葱放在鱼头尾两处,再偷偷加点灵泉水,少许黄酒,细盐,上锅大火蒸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出锅了。
除了鲈鱼,杨锦帆还做了一道油焖茭白,一道炒青菜,一道小葱豆腐汤。
等鲈鱼出锅就可以开饭。
杨锦帆去擦桌摆碗筷,王氏守在灶前看着她跑来跑去,心中不免疑惑。
阿帆什么时候学会做鱼了?
还有另外几道菜做起来也十分娴熟,家里没有从未出现过茭白和鱼这样的食材,她怎么知道该咋处理?
“阿帆,你做鱼的手艺跟谁学的呀?”
王氏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哦,我没跟谁学过,自己琢磨着做的。我跟娘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做鱼,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呢!”
杨锦帆压低音量,生怕被人听了去。
心中却暗笑,她的手艺可是跟着炊事班班长学的,自己也操练过很多遍,就没有不好吃的理儿!
王氏听完,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处理得不合顾郎中和顾小郎中的胃口,糟蹋了鱼,人家生气了咋办?
但是看着杨锦帆澄澈的大眼睛,这话王氏又说不出口。
罢了,要是顾郎中真生气了,她和三郎再难也会赔给人家的。
一盏茶的功夫稍纵即逝,鲈鱼可以出锅了。
杨锦帆将鲈鱼端出锅,再将其他菜摆弄好,小跑着去正堂请他们来吃饭。
“顾叔叔,可以开饭了。”
“哎好嘞,叔叔这就来!”
顾郎中也刚写完面前这个病人的药方,将药方扔给怀顾君,头也不回地往厨房方向走去。
“……”
他太狗了!
怀顾君在心里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他刚才就闻见香味了,一向自恃自制力强的他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怀顾君苦哈哈地照着药方抓药,并嘱咐了熬药方法,挂了木牌便往厨房而去。
正堂里的病人还未离开,探着脑袋往里屋频频张望。
这做的啥呀,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