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夜跟唐少雨根本是一种人。
只不过他们的表现方式不同,性格和成长环境又都不一样,所以才看着哪哪儿都不像。
后来的发展方向又各有千秋,愈发显得完全不同,甚是背道而驰。
其实他们都喜欢自顾自的安排好他,以为自己做的非常棒,却忽略了他本人的意愿。
他们还都喜欢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来对待他,然后一个个的只做事不“邀功”,甚至不稀罕多讲两句。
也不知道他们以为他足够聪明,永远能够意会到。
还是二人就是觉得所有的好都是小恩小惠,不足挂齿。
提出来,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丢面子和很羞耻。
张秋池像城堡的主人似的,自如踱步到餐桌前头,拿起餐盘开始觅食活动。
张秋池倒是希望自己闻久了这混合味道,鼻子暂时失灵。
但鼻子十分坚挺,根本没有半分要举白旗的意思。
他也只得认命。
东西必须要吃,否则打架都没力气。
到时再想“早当初”,那可没用。
他先是招呼御宸和命澜道:“御宸,命澜,你们吃饭吗?”
命澜猛猛点头,抢答道:“哥哥!我要!”
御宸也道:“哥哥,我要吃饭。”
张秋池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开璘是神经病”的念头来。
他这俩“儿子”,一个像活猴儿似的精灵,一个像闷葫芦似的憋闷。
虽然他这想法很无厘头,御宸和命澜也不是简单的普通“儿子”。
但这种情况之下,如此念头,难免有种苦中作乐的意味。
这让张秋池心头稍微松泛了些。
他目光扫向大厅空地上的开璘。
开璘看样子是在做一把自己尾骨拼出来的长剑,目前已经能看出完工模样。
现下大概是收尾工作。
因为他正用魔力重生被他撕吧的一团糟,要是没有侧面鳞片支撑,简直就是一滩被野狗啃噬过的肉似的尾巴。
原本流光溢彩的鳞片,上头几乎全是斑驳血渍。
看起来既华美,又诡异。
张秋池又看向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娃”,“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拿饭,吃饭啊?”
他怕俩人是第一次吃饭,所以不知道怎么做。
张秋池只得一边用叉子实操演示,一边又道:“你们想吃什么,像我这样拿。”
张秋池做完示范,看都没看何君问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何君问,我昏倒之后,过了多久了?”
“一天。”
“那他们俩都没吃饭吗?”张秋池甩出疑问。
“吃了。”何君问言简意赅,好像突然只会蹦两个字这般说话了似的。
张秋池有些无语。
何君问方才路上的表现,可不像是开璘的“忠犬”。
至少,在发觉自己意图时,提供了有效信息。
否则以他的脑袋灵光程度,张秋池很难在刻意暴露一些意图之后,还能继续听到他讲表面上轻描淡写,实际上却属于隐秘的,不利于开璘部分的话。
或许,是刚才开璘的言辞,让他有所畏惧也说不定?
但好歹何君问还能戳一下动一下,总比突然成了木头强。
他也不知道这俩白捡来的弟弟怎么想的,而且好像还不能用常理对他们进行判断。
但总归是他示范完,他们就开始规规矩矩复刻,端了盘子取食物。
要是不跟他屁股后头,他拿什么他们下手哪个,张秋池觉得就更好了。
可能真的像了解到的部分一样,他们的外观和内核不成正比,还需要学习实践吧。
他们一顿饭没结束的功夫,开璘身上居然再瞧不见丝毫受伤模样,只有些血液凝固于皮肤表面,像刻意贴上去用以装点的玫瑰花瓣。
鳞片缓缓钻进皮肤之下,并行两排尾骨分离,他重新将鱼尾变成腿,大步走过来。
张秋池看了眼地面。
地上血液其实早已凝固。
只不过是开璘一直在那孜孜不倦的放血,才导致一直未干透,将好好的光滑地面染得一塌糊涂。
偏偏始作俑者没任何自觉,甚至又给地面用脚踩出了一幅新地图。
开璘甚至缺少在人前至少要穿条裤子的自觉,大喇喇拉开椅子,坐到桌前。
张秋池欲言又止,最终选择继续吃自己的饭。
当开璘掀开那头儿一直盖着,张秋池也没去擅自打开的盖子,张秋池才知道一直挥之不去的鱼腥味是哪儿来的。
原来不是开璘变成人鱼的模样之后,尾巴上真能散发出媲美死鱼尸体的腥味儿。
也不是他鼻子突然变得灵光,能“一览众山小”。
而是那盖子下头,都是鱼。
但全是生的。
何君问说:“父亲,昨日仓促,并未得鲜鱼来。”
“今天的都是一早渔夫们出海所得,我叫他们买的港口货。”
张秋池正喝着杯水,好驱散些浓烈鱼腥味带来的反胃感,听了这个“他们”,悄悄多留了个神。
何君问这儿一个伺候的人都见不到,却能保障目所能及的地方并不脏污。
而且周遭一直存在隐匿暗处之人。
张秋池想不知道都不行——他们的气息太惹眼了。
这哪儿是杀手,简直是大大方方站在角落里找个好位置,露出影子来告诉大家“我在这儿呐”的小朋友。
张秋池知道这么形容不大礼貌,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都怀疑身手好的那一批,全被何君问派到启明王都去当探子搞事儿。
而剩下的永夜杀手团,则是在何君问王宫里头兼职打杂工作,就有穿着杀手团那身乌漆麻黑服饰的人轻手轻脚走进来。
几个人分工合作,片刻间便将地面清洁光亮。
甚至收尾那位,还带着专业工具,跪在那儿给地面抛了个光。
张秋池眉梢微微扭曲,心道还真是这样。
空中突然飞过来个东西,张秋池一激灵,忙后仰躲了下。
一条收拾干净的生鱼精准落在他的空碟子里。
他看向这张桌子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的始作俑者,脸上写满了疑惑。
开璘言简意赅:“吃。”
张秋池脸快皱成个“米”字,闷声道:“多谢好意。”
他正起身欲走,脚却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