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辞傲然挺立,深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的面具,“读书为明理,行义乃君子所为。像你们这样,虽饱读诗书,却玷污学堂清誉,还如何配谈文雅二字?”
“当前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南方久旱不雨,北方洪涝频发,边疆又有外敌蠢蠢欲动。身为读书人,不思为国分忧,为民解难,不去追求真正的圣贤之道,反而行禽兽不如之事,可悲,可耻!”
秦砚辞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让那些原本嬉笑怒骂的学子们不禁哑口无言,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
在学校那古老而庄重的围墙之内,一群出身富贵的弟子常常仗着家中权势,对那些来自贫寒家庭、勤勉向上的学子百般刁难,甚至在校外也肆无忌惮,行径嚣张。
“你们这些人,究竟凭什么自诩为读书人?又依仗什么谈论所谓的文雅与礼仪?”
这正义凛然的质问,如同惊雷一般在学堂内炸响。
发出这一声怒斥的,正是秦砚辞,一个性情耿直、才华横溢的学生。
事实上,表面上看似以何昌宇为马首是瞻的这群人,实则是在何轩的暗中操控下行动。
何轩,一个深谙权谋的富家子,今日因不明原因缺席,这群人才临时将何昌宇推到了前台。但这一切,在正义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秦砚辞的慷慨陈词刚一落音,便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说得好!真是大快人心!”
这声音浑厚有力,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原来是姚大人,连同学堂的院长,正踱步而来,那豪迈的赞许正是出自这位饱读诗书、一身正气的官员之口。
学堂内的学子们,大多已是功成名就的秀才,面对知县姚大人,无需卑躬屈膝,只消抱拳行礼以示尊重。“姚大人!”
问候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敬意。
秦砚辞亦从容转身,以平等而不失尊敬的态度向姚大人和院长致礼。
姚孟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诸位能在此县学深造,皆是我县精华所在,是我大清未来的栋梁!秦公子所言,正中心怀,吾等读书之人,当有立德立言之志,心系天下苍生,承继先贤遗志,追求盛世太平,怎能沉沦于勾心斗角、欺凌弱小之中!”
秦砚辞先前那番振聋发聩的言论虽然震撼,但他毕竟不是官员,随着时间推移,部分人心中难免滋生不满。
然而,当同样的道理从姚大人嘴里说出时,所有的喧哗瞬间归于寂静,特别是何昌宇一伙人,此刻皆是面露愧色,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
姚孟随即转向段宏博院长,态度恭敬却直言不讳:“段院长,我观近来县学风气似乎有所偏差。当前国运多舛,县学作为培育国家未来栋梁的摇篮,除了传道授业解惑,更需注重学生品德的塑造。”
段宏博院长约摸四十有余,身着一袭比寻常学士更为庄重威严的院长服饰,面对姚孟直率的批评,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叹了口气,流露出几分无奈与自责:“姚大人,我已经辞去朝廷官职,甘愿退居此地,仅以院长身份尽我所能。的确,这段时间我对他们的教导有所疏忽。如今看来,是时候严正校风,回归教育的本真了。”
段院长的话语间,目光不经意间划过何昌宇等人的脸庞,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身体不由得轻轻颤抖。
要知道,段院长昔日乃是翰林院学士,距离入主内阁仅一步之遥,却在仕途最为光明之时选择了急流勇退,返回这偏远的小城。
个中缘由,外人难以揣测,但无疑,他的决定背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和对教育事业的一片赤诚之心。
包括总是寻找借口请假的何轩在内的何昌宇一伙人,早先时候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自天灾降临,万物凋零,段院长作为学院的灵魂支柱,不得不频繁离校,动用他广博的人脉和深沉的影响力,为灾区筹备救援物资,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分身于校内的纪律维护。
正是在这份无奈的疏忽中,以何昌宇为首的几个年轻气盛的学生,内心的野草渐生,胆量与日俱增。
姚孟听见旁人的议论,心中一紧,立刻再次向段院长欠身,眼神中满是真诚的歉意,随后转身,带着一丝轻快步入凌瑾韵所在之处,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容,亲切地呼喊:“小妹,真是缘分使然,我们又见面了。”
记得上回,凌瑾韵妙手仁心,救治了那场可怕的痢疾病患,姚孟尊敬地称呼她为“凌大夫”。
凌瑾韵的眼眸清澈如泉水,闪烁着小鹿般的无辜与纯真,仿佛能洞穿人心,她望向姚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范大官人,今天是特地来偿还那日的银两吗?”
这一句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空气骤然变得凝重。
何昌宇心中七上八下,暗自揣测,这位女子难道真的是秦砚辞为了转运而娶进门的婢女?
为何竟敢直接向堂堂县令讨债?
自己为了给重返县学的秦砚辞一个下马威,到底不小心触碰了哪位隐世高人的逆鳞?
“哈哈……”
姚孟的笑声如春风化雨,化解了尴尬,他从容不迫地解开腰间的钱袋,仔细数出三十枚泛着青光的铜钱,轻柔地放在凌瑾韵的手掌中,“没错,不仅还,还要感谢你的援手。”
凌瑾韵机灵地转动眼珠,俏皮地朝那鼓鼓的钱袋里窥视,似乎里面还有不少铜钱未动。她一本正经地开口:“姚大人的感激,是不是应该更实在一点呢?”
姚大人愣住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很快,他牙关一咬,干脆将整个钱袋一股脑儿地塞进凌瑾韵手里,“都给你!别跟我客气了!”
“哎呀,姚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
凌瑾韵故作夸张地惊呼,手却早已牢牢抓紧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我说过,那区区三十铜钱,您何必如此介怀,非得加倍偿还,还要加上利息,真是太客气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