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慷慨激昂带领队伍的样子,简直神采飞扬,比缝衣服的时候可兴奋多了。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老娘还这么有造反的天赋?
他正想上前去将两方人马拉开,忽然目光一扫,瞥见一缕寒光。
先是闹事百姓的队伍中,有几名壮汉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火油,开始四处放火。
而在李彩云对面的官差队伍中,有一人从腰间抽出长刀,趁着众人都未注意,斜刺里就奔着李彩云捅了过去!
两边都在升级!
此间闹事的都是普通百姓,使的也是扫帚簸箕,声势虽大,却没甚伤亡。老胡临行的一路上还都在提醒他们,不许拔刀、不许伤人,切忌将事态扩大。
这人怎敢出刀?
眼看李彩云将要中刀,梁岳再顾不得什么事态,纵身一跃,整个人登时化作残影,掠出十数丈距离。
铛。
那趁乱朝李彩云出刀的官差,只觉眼前一黑,自己的长刀就被格开。
没等他看清是谁出的手,就看见一阵黑风扩散,化作九道残影,嗤嗤嗤嗤嗤——
纷繁刀光就斩将过来,一蓬血雾爆开,那出手的官差好似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飞到数丈之外倒地。
梁岳的身影显露在场间,眉眼含怒,神威凛凛!
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留了一丝的手,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那差役当即就要被斩成十段。
“什么人?”对面那伙官差领头的也是一名第三境的武者,见到突然有人窜出来砍飞了自己的兄弟,当即也拔刀出鞘,喝道:“拿下!”
眼看一队官差围殴梁岳,背后突然又爆发一声大喝:“阿岳!我来了!”
一名铁塔般的壮汉轰然撞入人群,一进场,就撞飞了两名官差,将第三人踩在脚下。简直如同一具战车,轰隆隆碾压过来。
那名第三境武者对梁岳出刀,一刀破空,劲气狠厉,本以为稳稳拿下。
却没想到梁岳的反应奇快无比,铛啷一声便格住了自己的兵刃,翻手又是一记刀气外放。
嗤——
那武者躲闪不及,被刀气当胸刺中!
梁岳眼中尽是淡漠,丝毫没有得意。他这阵子都是跟白原对练、跟第五境搏命,这区区一名第三境武者,根本给他造不成任何压力。
“啊……”那第三境武者痛呼一声,倒退数步,胸前一道血迹。
铸甲境与观想境的区别,除了内劲雄厚以外,便是肉身强度提了一个大层次。是以梁岳的攻击也没有对他造成重伤,可这一刀穿胸也使他失去了战意,心中惊骇难平。
这小子只有第二境修为,怎么如此厉害?
他心中惊疑,一时不敢再向前。
而他那群属下对上逄春同样也是落叶遇秋风一般,强悍体魄随意一抡,便有一两人飞出战团。
最后梁岳又是一记云龙九现,身形飞散,霎时间将所有官差击飞落地。
不过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兄弟俩就已经将这一队人马拿下。
一旁的胡铁汉都看得瞠目结舌,口中喃喃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等陈举高喊着“谁敢动我兄弟”冲上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只有满地惨叫的伤员了,他悻悻地甩了个刀花,转过头傲然而立,喝道:“哪里来的贼人,敢在我们福康坊闹事,你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对面那第三境武者看向胡铁汉,喝问道:“我是龙渊府衙刀手班头谭武,你们是哪里的人马?”
胡铁汉答道:“我是福康坊御都卫小卫官胡铁汉,听闻此地有人闹事,特来平乱。”
谭武气得胸膛鼓荡,呲呲冒血,怒问道:“闹事的是那群刁民,你手下打我们的人做什么?”
“哎呀?”胡铁汉一拍脑门,“打错人了吗?刚才太混乱了,可能兄弟们都没注意。反正咱们都是来平定事态的,达成目的就好了嘛。”
他指了指一边的情况。
原本福康坊的居民都在疯狂对抗官差,御都卫一来,梁岳他们三两下给所有官差都撂倒了,闹事的百姓们反倒愣住了。
啊原来是自己人吗?
本来以为是来打我们的,没想到自己成了看热闹的一方……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场面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胡铁汉的意思就是如此,反正大家都是来维稳的,伱别管我维的是谁,你就说稳没稳吧?
……
那边梁岳打倒一众官差之后,第一时间回身看向李彩云,道:“娘,你没事吧?”
李彩云撸胳膊、挽袖子,擦了擦汗,“没事儿,这帮孙子战斗力都不如当年的地痞流氓。”
周遭一群街坊鼓着掌就围拢上来,纷纷夸赞道:“彩云,你儿子真能打啊!一看就随你。”
“真厉害啊,多亏他护着咱们了。”
“成亲没呢?我家……”
“诶诶诶。”眼见话题像是要跑偏,梁岳赶紧拦着。
他看着四周,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怕,方才绝对是有人想要将事态扩大。
他目光搜寻一周,方才百姓中鼓动最凶、闹事放火的那几人已经不见了。而那名抽刀的官差,被他几刀砍翻,此刻也已被人抬走救治。
那边谭武还在跟胡铁汉发火,“你手下这两人伤害同僚,我一定要上报府官,治他们的罪!”
“场面太混乱,看错了嘛,别跟小孩子计较。”胡铁汉揽着谭武的肩膀,“来,你先去疗伤。”
“什么小孩子?”谭武不依不饶,“他们分明是和当地刁民勾结!”
“不可能,你想多了。”胡铁汉摆摆手,“我们福康坊官民关系笃厚,大家打成一片而已。”
谭武高声道:“我刚刚都听见他叫那个领头儿的娘了!”
“大家讲礼貌随便叫叫的啦,我们这边都这样客气的。”胡铁汉生拉硬拽,将谭武拉到一边去疗伤。
将谭武拉到一旁僻静处,胡铁汉压着他的肩膀飞快说道:“谭班头,咱们俩是第一次见,我不知道你们府衙的人跑这里来干嘛,但是我知道肯定是有人给你们下了指示。我们福康坊的情况你也能看到,这不是任人拿捏的地方,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手下人先动的刀,他挨刀子也是应该的,你要再追究,那说不准别人也要追究你了……大家都是帮人办事的,没必要把自己安危搭进去,对不对?”
谭武蹙着眉,道:“府官有命,我们也很难办啊。”
胡铁汉悠悠说道:“你们今天伤这么重,还能办什么啊?”
谭武眨眨眼,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忽然就体力不支,靠着墙根儿坐下,口中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快来人!”胡铁汉挥手喊来属下,“将谭班头送去医馆,好生诊治几日,将这些府衙的兄弟也送去。”
御都卫更加了解当地情况,与街坊百姓们更熟悉,平定乱况就顺利多了,好言好语地劝着,将各家都遣散了回去。
就算是凶顽蛮横的,看见方才梁岳他们的刀法,也都乖乖离开了。虽然刀没砍在自己身上,好歹也是知道疼的。
等人群都散开了,才发现人堆里的三四名工部胥吏,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就是这几个孙贼!”李彩云看见,恨恨地骂道:“挨家挨户地来通知要搬迁的消息,催人赶紧搬走。但凡问些原因的非打即骂!这也就算了,看见人家董老伯的女儿自己在家,还见色起意企图调戏人家。还好我听见哭救声及时发现,喊来街坊将他们收拾了。”
原来老娘还是见义勇为啊。
梁岳闻言颔首,“娘你做得虽然对,可是下次也得注意保护自己,别冲那么前了。”
“没事的。”李彩云豪气一笑,“人人都想保护自己,那谁还往前冲了?我就是担心忤逆官府,会不会对你仕途造成影响,所以有些束手束脚。”
嚯。
梁岳想起方才娘亲带头冲锋的样子,这还是束手束脚的?
那要是没有束缚,不得一路打到皇城根儿底下?
梁岳看着那几个死狗一样的工部胥吏,对逄春说道:“找个车,给他们丢到刑部大牢去。”
御都卫不好处理他们,毕竟是上面衙门派来的。
可现在刑部查工部正查得火热,这种杂碎送过去,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只可惜对工部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这种胥吏就和他们之前干的从卫一样,哪个衙门里都养着一堆,根本没有品级,就是专门干脏活累活的。
像是催迁这种没啥油水又繁重的任务,自然就会交给这种人。
可但凡有个正经营生,谁会来干这种事情?最后能来做这些的,就是地痞无赖占大多数。
这种人就靠披着一层官家的皮去作威作福,行事向来肆无忌惮。
有些对朝廷不了解的良弱百姓,还真的会被这些人欺负,可碰上像娘亲这样的猛人,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想了想,梁岳又问道:“那你们知道这几条街为什么要拆吗?”
“这几个孙子也没说明白。”李彩云满脸气愤道,“就说什么当年建造的不合规,亮出一纸公文,就要将街坊们全部驱离,给多少补贴还说不清楚,谁会愿意走?”
梁岳深深皱眉,看起来这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福康坊这小破地方,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
将几名为非作歹的胥吏直接送到刑部衙门,让凌元宝惩治他们,梁岳才又回返平安巷子。
不过没等到家,就见到巷子口等着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白堂主?”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是来找我的?”
来者依旧是龙牙帮的豹堂堂主,白止善。
“梁都卫。”白止善微笑道,“听说福康坊里出了一些风波,我这里刚好有些消息,我猜……或许是你会关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