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些……什么啊……”
李莲花震惊。
他有些不懂这小孩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赢珠甲与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明明一个是物,一个是人,到底有什么可比性?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赢珠甲,你都能说出它的名字,你还不知道那是笛飞声的贴身衣物吗?”
“……”
李莲花此时才后知后觉,他真是气糊涂了,说漏嘴那么久才反应过来。
完了,这下要怎么解释?
他有点心虚,垂下眼眸。
“我……我当时捡到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李相夷却是紧盯着李莲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又在编。
他就不懂了,李莲花的所谓心先天疾,都是因为笛飞声。
他却还要巴巴地把他的赢珠甲,从海边捡回来,放在楼里垫锅。
是做纪念?还是留念想?
不管笛飞声是生是死,即使李莲花不愿意恨笛飞声,也没必要这样吧?
对一个宿敌,如此惦记。
而李莲花,却完全没明白李相夷生气的原因。
他还在编,他越编李相夷越生气。
“后来……我遇到一个跑江湖的,说有点像笛飞声的赢珠甲,我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就叫它赢珠甲了……”
李莲花有点磕磕绊绊,把故事迅速编完,都没意识到他之前还说了赢珠甲的用途。
李相夷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李莲花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只觉经脉一阵剧痛,体内的碧茶之毒,瞬间汹涌起来。
他自己都懵了。
不会吧?他不就是激动了点?这也能发作?
他立刻运转内息,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按说以他现在的内力,是能轻松应对的,今日是怎么了?发作这么厉害?
“莲叶,你……扶我一下……”
李莲花出声,声音已变得十分虚弱无力。
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只觉头晕目眩,喘不过气,身体已是摇摇欲坠。
“莲花,你怎么了,莲花!”
李相夷吓了一跳,一抱住李莲花。
见他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眼睛还看着他,示意他不要担心,却已说不出一个字。
李相夷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迅速伸手探上李莲花的脉,眼睛却紧盯着他。
是心疾又发作了。
李相夷来不及多想,赶紧给李莲花输送内力,并带动他经脉运转起来。
“莲花,别怕,有我在,你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
李相夷话音未落,就眼睁睁看着李莲花朝他笑了笑,闭上眼,晕过去。
好在这次发作,很快压制住了。
可是直到他收回内力,李莲花都没有醒来。
李相夷只好先扶他躺好,然后寸步不离守着他。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李莲花终于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李相夷守在旁边。
他明显是哭过,两个眼睛红红的。
“莲花,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抱歉,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少年俯下身看他,心疼得直掉眼泪。
“莲叶,你别哭了,我没事了,多谢你救我。”
李莲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手未及收回,却被紧紧握住。
李相夷后怕极了。
此时,他心里只想着,赢珠甲算什么?
只要能让李莲花别再生气发心疾。
就是他要笛飞声,他也想法子给他弄回来。
而李莲花想的则是,一定要控制情绪,不然碧茶发作起来,吓到小朋友不说,自己还遭罪。
于是后来很久,他们都再未起过争执。
李莲花想通了,不再挣扎,堂而皇之让李相夷照顾。
李相夷不负所望,忙前忙后,每天努力学各种家事,认真照顾李莲花。
只是在莲花楼,需要他做的事,大都是他并不熟悉的事,对他来说,充满挑战。
比如有天夜里,李相夷又一次把粥煮糊了。
李莲花看他蔫蔫的,喝了一口粥,笑着说道:“你这个粥煮得,还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你别安慰我了。”李相夷有点沮丧。
“都有个过程啊”,李莲花道:“我从前也不会做这些,开始学着煮粥时,还弄坏了两个锅。”
他笑着,轻描淡写。
讲起从前那些艰辛,如同说起旁人的故事一般。
李相夷却听得心疼极了。
“莲花,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嗯,只是偶尔会有朋友造访。”
李莲花说着,神色却渐渐温柔起来。
他想起了笛飞声和方多病,都住在莲花楼那段岁月。
还挺想念他们。
李相夷爱热闹,所以他真的难以想象。
从前如此爱热闹的自己,竟能离群索居这么久,还安之若素。
李莲花身上与他有极大不同,每一次的发现,都让他惊讶,更让他心疼。
因为他知道,在寻到乐趣之前,李莲花经历的,应当都是艰辛,只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一切。
“你受苦了。”李相夷说。
“不苦,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度日,也很有乐趣。嗯……你的手怎么了?”
李莲花说着,却注意到了李相夷的手。
“没什么。”李相夷立刻把手往身后藏。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又被烫到了是不是?你把药拿过来,我给你上药。”
李相夷拿了药过来,乖乖把手伸给李莲花。
手上红了一片,都起水泡了,旁边有好几处正在愈合的烫伤,甚至还有一道刀口,都是这些天做饭时弄的。
“你说你呀,用剑那么熟练,竟然用菜刀还能切到手。”
李莲花握着他的手,仔细看着,很心疼。
这双手,十八岁时,除了握着少师剑纵横天下,何曾煮过粥饭,做过家事?
对这个少年人来说,也实属不易。
“一定很疼吧?”他问。
“没有,一点也不疼。”李相夷笑着回答。
的确,比起李莲花忍受的那些伤痛,这算什么?李相夷想,他不想李莲花因为他担忧难过。
可李莲花怕他疼。
他一边给他上药,还一边轻轻吹气。
温柔气息拂过伤口,把灼痛转为清凉,顿时舒服了不少。
被这样用心而温柔地对待着,李相夷突然有点想哭。
他想着李莲花也经历过同样的事,甚至还有更多艰辛。
可他都是一个人。
李相夷烫伤了,有李莲花给他上药。
那李莲花呢?他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想了想说道:“莲花,以后你好好养着,家里的事我来做,要挣钱也我去挣,好不好?”
李莲花笑了,他能感受到少年的关心和担当,心中感动,却还是要泼他冷水。
毕竟李莲花和李相夷,有天壤之别;莲花楼和四顾门,也是天差地别。
“说得轻巧,你能干什么挣钱”?
李莲花直接提出灵魂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