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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鹬蚌之争
    崔柏修带领数名死士闯入虞雁回家中,并将她打晕掳走的整个过程,只用了半炷香不到。这几个亡命徒应对一个手无寸铁,又毫无防备的弱女子,无疑是毫无悬念,甚至都有些乏善可陈。

    虞雁回从未想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待在家中,竟也会遭遇不测。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她不单单未及做出反抗,甚至连呼喊都未发出,便已被当先一人打晕在地。

    几人得手之后,丝毫不做停留,再度攀越院墙,将被打晕的虞雁回绑上马车,扬长而去。

    崔柏修早已令仆役们打探好,院内别家住户此时皆不在家,因而这样一通折腾下来,竟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

    崔柏修一行人乘马车行驶着,突闻道旁一阵嘈杂,崔柏修难抑心中疑惑,悄然掀开一角车帘,向外望去。

    嘈杂声发出的源头,很快便映入崔柏修的眼帘。他愕然发现,自己布置在虞雁回家正门盯梢的一干家奴仆役,正在被几个骑在马上,拿着长棍的大汉当街追打。

    仆役们历来凭借崔柏修的威势横行无忌,欺男霸女,又何时受到过这样对待?当即被那数名乘马大汉打得七零八落,鬼哭狼嚎。

    崔柏修眼见自家家奴仆役挨打,面色剧变之下,正要发作,却想到自己如今办下的事,立即便冷静了下来。但仍是觉得一口气憋在胸中,发作不得。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这几个汉子不打听打听,在这安州地界之上,竟敢打他崔家的家奴仆役,这不是扇他崔柏修的脸吗!

    “你们几个,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乡巴佬!”崔柏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同在车内的几名死士下达了指令。

    为首死士早知自己这个主家,绝非一个能吃亏的主。当即领命,便要带着众人下车。

    “慢着!”崔柏修突然出言阻止。众人赶忙停下,抬眼望着他。

    “先别去了!”崔柏修心有不甘地望着窗外,很快放下了车帘:“走,回府!”

    之所以崔柏修态度大变,不为其他,正是因为崔柏修看到了躲在远处街角的另一尊车驾。那车驾不是别人,正属于秦六娘!

    崔柏修在心中略一权衡,认定当下并不宜与秦六娘等人撕破脸,故而暂且忍下这口气,打道回府。

    毕竟对他来说,此时尽全力将自己先前的疏漏弥缝上,才是时下的第一要务。

    他转脸又看向被捆住手脚,正处于昏迷中的虞雁回。一向冷酷的面上居然现出几分柔和。这些死士们或许不知崔柏修不惜动用他们来绑架一名弱女子,究竟是何用意。但崔柏修知道,虞雁回不仅是他在之后博弈的筹码,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这一刹那,崔柏修甚至打定主意,倘若局势真的无法挽回,他便带着余财,与虞雁回一同去往江南生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柏修的马车驶过道路尽头,片刻之后,喧闹的街面也随着崔府家奴仆役仓皇逃离而归于沉寂。

    秦六娘放下车帘,抬眼看向同坐车厢之内的陆见。

    “陆某竟不知,六娘麾下何时聚集起这么一些精锐之士?不过三五人,竟能打得十多名崔府家仆抱头鼠窜。”

    “陆郎清楚,只要肯出钱,总是不缺人的。”秦六娘顿了顿:“前番听闻州府擒获的劫道悍匪,竟图谋刺杀奴家。于是奴家便费尽心力,筹募了这些勇士护持左右。”

    “这些人皆是原先朔方节度使麾下的百战锐士,解甲归田之后为我所用,对付几个家丁仆役,自是不在话下。”

    “他们身手如此了得,想必价钱不菲。”

    “奴家给他们每人五千月钱……”

    “想不到,仅是六娘身边的护卫,一人便顶得上好几个陆见。”陆见喟叹一声,言语之间竟听不出是戏言还是感叹。

    “医监不必妄自菲薄。”秦六娘笑言道:“在奴家眼中,十个他们,也比不过一个陆郎。”

    说到这里,秦六娘睁着一双美目,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见。但出乎意料,陆见面色淡然,饶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秦六娘,也并未从他面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奴家有时候很奇怪,陆郎削尖脑袋向上爬,攫取权位,却似乎对财货完全不感兴趣。奴家委实不知,陆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六娘高看陆某了,陆某也不过是一介俗人,只不过处在这个位置上,身边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陆某又是个胆小如鼠之人,即便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秦六娘看着陆见,笑了起来:“陆郎过谦了,如今谁人不知,你在医监任上办得好大事!冯既白在你这个位置上,一年不知要捞十几万钱。陆郎不动声色地将他拉下马,却还说自己胆小,奴家可是万难相信。”

    秦六娘一席话,说得陆见张口结舌。他虽然的确有几分藏拙之心,但奈何最近自己搞得动静实在太大,如今再想韬光养晦,远离是非,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惭愧,惭愧。”陆见面现尴尬,向秦六娘团了团揖:“陆某只是有桩心愿未了,做这个医监,确实并非为这百十个月钱,六娘慧眼如炬,佩服,佩服。”

    “搞些外快,同完成心愿之间,也并不冲突,不是吗?”秦六娘盈盈一笑,对着陆见言道。

    陆见闻言却有些错愕:“娘子此言何意?”

    “陆郎先前不是已经应过奴家,帮奴家办妥一桩小事吗?现在奴家郑重承诺,办妥此事之后,奴家自然有重谢奉上……”

    “六娘是说,崔柏远?”陆见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便反应过来。

    “拜托陆郎……”秦六娘说着,直起身向着陆见道了个万福:“远儿便是奴家的命根子,奴家与柏修之间剑拔弩张,别的倒也不怕,只是唯恐他对远儿下手,若是如此,奴家百死莫赎……还望陆郎成全……”

    陆见看着秦六娘面色殷切,一时也有些无措,只得想了想道:“既是陆某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妥,请六娘放心……”

    “奴家先行谢过医监大恩,稍后自会将谢礼送至府上,不成敬意,还望陆郎切莫推辞……”

    二人谈话结束,秦六娘看着陆见的身影远去,便伸手掀开车帘。车夫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崔筠乐。

    “安排下去,盯紧了陆见。你阿兄的事,要仰仗他,找到你阿爷的印鉴,恐怕也得从他这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