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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勘验记录
    陆见将箭镞夹出,丢入一旁的托盘中细细查看,这枚箭镞总给陆见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因这枚箭镞同先前冯既白遇刺之时的箭镞,形制上完全一致!

    陆见端详着这枚箭镞,同上一枚一样,这枚箭镞也是十字形,锋刃处显然经过了打磨处理,锋锐无比。箭镞尾端还带有一小截断掉的箭杆,锋刃其中一侧有一处卷刃,应当是射入人体时碰到骨头所致。

    陆见放下箭镞,拿起手刀,将崔德成的伤处又剖开了一些,细细查看。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崔德成左胸肋骨下侧,确实有一处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如此一来,基本可以证实,崔德成确实曾被弩箭射中。

    沈元的说辞中,提及他查验崔德成伤处,见有青紫之色,疑似中毒,因而只得单骑携崔德成返回医治。但陆见查验一番,却并未看到明显的中毒痕迹。他放下手刀,拿起银针刺入崔德成伤处附近皮肉之中。

    片刻之后,陆见拔出银针,与沈元所说不同,银针却并未变色。如此看来,崔德成中箭是真,但似乎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陆见思前想后,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又实在说不上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如实将验尸结果记录呈报。

    一刻钟后,陆见怀揣着验尸结果,骑上州府派来的快马,在几名捕快的护送之下前往州府。如今乱事频发,州府的护卫更加森严。不过从正门到达正堂短短百余步路,竟被盘查了三次。

    得亏有捕快从旁护送,又带着江刺史的手令,陆见才得以一路直抵正堂之上。

    江时修眼见陆见到来,也不再同往日一般坐在公堂上,摆那官威十足的架子。他快步行出,扶住正要下拜行礼的陆见,言语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急促。

    “陆医监,对崔德成尸首的勘验,结果如何?”

    “回使君,属下剖开崔德成伤处,找到了这个。”陆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布帕包裹着的箭镞,呈递给江时修。江时修连忙伸手接过布帕,看了看那枚箭镞,神色肃然。

    “这么说,崔德成生前确实曾经中箭,沈捕头所言属实?”

    “依属下查验,崔德成中箭,确有其事。但属下并未发现其有中毒迹象……”陆见斟酌着词句,向江时修诉说着自己勘验的结果。随后,他自怀中取出书写并盖章的勘验结果,双手呈递给江时修。

    “此乃属下勘验尸首的书面记录,上呈使君阅览。”

    江时修伸手将之接过,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面色随即凝重起来。

    “以陆医监看来,此事发生的始末究竟如何?”江时修合上记录,看着陆见:“望陆医监据实以告。”

    “崔德成确实先为弩箭所伤,其后有人欲将他身上所中弩箭拔出,不料箭镞的倒刺钩住了崔德成的肋骨,以至于箭杆断掉,箭镞便就此留在他体内。”

    陆见抬头看了看江时修,又道:“虽然属下并未发现中毒迹象,但崔德成当时伤势已十分严重,不能从速送医的话,也必有性命之虞。但随后他又被横刀贯穿身体,这一刀,捅穿了崔德成的心肺,致使他当场毙命……”

    江时修听着陆见的叙述,面色阴晴不定。待得陆见说完之后,江时修又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以陆医监所见,沈捕头有无可能是凶犯的共谋?”

    江时修的这句问话,不啻一声惊雷,在陆见心中炸响。但作为崔德成尸首的勘验者,陆见心知,崔德成之死,确实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陆见苦笑着抬头,却正迎上江时修逼视的目光,无奈之下,陆见只得垂首行礼:“属下只是将崔德成之死据实相告,无法断言。此事还需多方查证,相信使君自有明断。”

    江时修看着陆见,心中对于他这种说辞虽有不满,但想来陆见只不过是检验了崔德成的尸首,若就此让他做出判断,确实勉为其难,且定会有失偏颇。因而倒也没有发作,只是点点头,示意陆见可以离开。

    “陆医监辛苦了,此事我自会全力追查。倘若陆医监有发现别的线索,记得一定要报与本府。”

    “使君放心,属下一定遵令而行。”

    江时修在原地静立片刻,目送着陆见离去之后,方才拿着陆见呈上的勘验记录,唤过一名衙役,令其将州府长史、主簿、司曹、仓官等官吏叫来,言有要事相商。

    待众人齐聚之后,江时修宣布了崔德成押送途中遇刺身亡一事,并将陆见上呈的勘验记录交给众官吏传阅。众官看后,纷纷表示震惊不已。

    “众位同僚,自本府主政安州以来,着力肃清吏治,剿灭盗匪。本州盗匪案件数量,已由上任时的每月二十余起,减少到上月的两起。可以说是成果卓着!但盗匪几乎绝迹的当下,州府竟然还出现了这样的事,简直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江时修坐在几案后,右手重重一拍桌子,众官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什么样的盗匪,竟有这包天的狗胆!敢于截杀州府押送的要犯,还打死打伤多位捕快衙役!今日叫诸位来,就是想听听,诸位对于此事的意见!”

    江时修说完,想了想又道:“还请诸君畅所欲言,勿有顾虑。”

    “属下以为,此事必须严办,追查出所有相干人等,依照律法加以严惩,方能以儆效尤!”长史作为刺史的副手,率先出言,却言之无物,令江时修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案子目前尚未有头绪,怎么追查?怎么严惩?”江时修一同诘问,令长史有些尴尬,只得讪讪坐回位置。

    “使君明鉴,方才下官看过勘验记录,觉得负责押送人犯的捕头沈元,有重大嫌疑!不知这沈元现在何处?”眼见长史吃瘪,主簿眼珠一转,立即起身言道。

    “主簿的意思,倒与本府不谋而合!”江时修笑道:“沈元如今已经褫夺官职,由本府亲自遣人下狱看押待审。稍后本府亲自前去审问,务必揪出此贼幕后黑手,并加以惩处!”

    阴暗的牢房甬道中,两名衙役拖着看上去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沈元,打开一个单间牢房,将沈元丢入其中,便转身离开。这位往日威风凛凛的捕头,如今因罪下狱,所受待遇相较普通囚犯,竟都多有不如。

    沈元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他披头散发,乱发遮住面容,只依稀看到两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汨汨流下。

    一名捕快沿着牢房墙根快步行进着,来到沈元的牢房外。他拿着食盒,递向坐在一隅的沈元。

    “头儿,下属给你带了些酒菜,快趁热吃吧。下属也是偷偷进来,不宜久留,便先走一步……”

    言罢,那捕快正待转身离去,却见牢中的沈元忽然抬起头,露出脸,对着他笑了一下。捕快心中一惊,连连后退,不想却直接撞上了背后一人,他愕然回头,看到的却是真正的捕头沈元,正带着一干同僚,面色不善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