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富贵——!”
前面的人应声停了下来。
羿风遥两步并做一步,快速跑到他面前,“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辞而别?”
郝富贵推开他,自顾自走到树后,透过交错的树荫可以看见远处的牧驰和白子穆。
“如果你相信我,就尽快杀了白子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要我杀了我师兄,他是我亲师兄!”
郝富贵陡然转身,朝羿风遥厉声道:“我知道你们一起修行数十载,他教你修炼,教你练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羿风遥盯着突然爆发似的人看了两秒,蓦然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没再看他。
郝富贵看着他的神情心软了,垂下眼眸说:“魔阴的一缕魔魂就藏在他的识海之中,魔一很快就会找过来,而且等你们引天力封印魔族的时候,他就会开始夺舍。”
当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全身猛然一个抽搐,几乎站立不住,颤抖地扶着树干才勉强没有倒下。
“羿风遥,他会害得我们功亏一篑!”
郝富贵咬了咬牙,忍耐着痛楚走到羿风遥面前,“去杀了他,将天碑夺过来。”
羿风遥此刻终于抬头看他,目光和他对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郝富贵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无奈咽下,“猜测,你信我。”
羿风遥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凶狠,一把将他按到地上,伸手朝他的面具抓去。
但……
“怎么会……”
无论羿风遥如何去抓面具,那张面具就像长在了他脸上一般,根本取不下来。
郝富贵将呆愣的羿风遥推开,自顾自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隐藏身份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不想竹子他们失败,就按我说的做,白子穆多活一天,你和牧驰的危险就多一分,到那时不仅白子穆会死,牧驰也会被魔族抓住,损失掉两个人的天力,无论如何也封印不了魔族。”
他那双沉寂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呆坐在地上的人,“你们不是说过,绝不会让彼此走投无路?”
羿风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听到牧驰在外面大肆呼喊他,这才回过神起身跟他们汇合。
牧驰打量了他两眼,“怎么去这么久,说吧,又看着什么宝贝了?”
羿风遥勉强露出笑,“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我不信,难不成你还真是去如厕的?”
牧驰说着要上手搜身,“有好宝贝你就拿出来吧,你不识货,我帮你看看。”
“真没有。”羿风遥面色狰狞,“卧槽,你别动手动脚啊,师兄快来帮我。”
另一边,并未走远的郝富贵坐靠在一棵大树下,头冒冷汗,手臂、脚踝等多处裸露的皮肤都呈现不正常的透明之色。
“你说你只是回来看看。”一道声音从天边传来。
接着一片白色的花骨朵落地,从远方飘来一条白色阶梯,一位坐着麒麟神兽的白发老者沿着白色阶梯一步步落了地。
见着来人,郝富贵挣扎着站起了身。
明明九蜚已经帮他遮掩了气息,却还是能被麒麟找到。
也许是因为刚才不小心向羿风遥透露了一些东西。
老者从麒麟背上翻身而下,面带浅笑地走至郝富贵面前,“你擅自改变了走向。”
“无论是直接改变苏千雪的命运,还是向他们透露某些东西,这都会影响到未来的结局,天道绝不会容忍。”
郝富贵大口喘着气,道:“祂不是暂时还没发现么?”
老者摇摇头,“若不是九蜚帮你,你早就已经神魂俱灭了,小辈,你只是侥幸。”
“你刚刚又向他人透露了一些东西,现在还只是受到法则的反噬,等你彻底消失的那天,天道会一一回收对你的恩赐。”
郝富贵想起来羿风遥,不由的问:“回收恩赐?之后我会怎么样?”
老者指了指周围,最后又落到他身上,“一花一叶,一草一木,所有有形之体,乃至世间万物的诞生都是天道的恩赐,我也不知祂会回收什么。”
郝富贵抿唇,黯然低下头。
“你不该这么冲动。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告诉你,你透露得越多,消失得越快,改变得越多,被回收的东西就越多。”
老者似乎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走之前丢下了这么一句:“你选择了最笨的办法,而另一个人比你聪明得多,她至少不会欺负以前的自己。”
郝富贵一下子怔在原地,连老者消失了也没反应,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久违的记忆。
崩坏的修仙界比现在要黯淡许多,乱石悬空,狂风呼啸着,将落叶和断枝一齐吹上了苍穹。
随着时光的追杀,只留下两道身影依然在朝暴风中心行走。
可不多时,她也停下了脚步,青黄的日光照得她的面色斑驳不已,那双眸子忽明忽暗,不知掩藏着什么。
他看不明白,他只觉得心跳如雷,控制不住地将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生怕她跟其他人突然消失在眼前。
他听见自己几乎是哽咽着问:“你也要走?”
“一定还有法子挽救,我们不能就此认命。”
“可他们就像今日一样,走了再也没回来!你别走,求你。”
“羿风遥,我会回来的,我定会将他们都带回来,你等我,就这里等我。”
于是他就在那棵枯死的朽木下等了一年又一年,她跟其他人一样,再也没能出现在眼前。
郝富贵跪在地上,双手也撑在地上,眼底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行又一行清泪,大滴大滴的水花溅起,“骗子,都是骗子,我等了好多好多年……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办。”
论聪慧他比不过姜竹。
论天赋比不过萧长风。
论心性比不过白薇。
论沉稳比不过白子穆。
论坚毅比不过牧驰。
论勇猛比不过张同。
可偏偏就是他留了下来!
他一个人……
郝富贵抹了一把脸,平复好情绪站起身,伸手将袖子拉下来遮住自己几近透明的身躯。
回头隔空看了一眼打闹的羿风遥三人。
他只了解自己。
所以只能欺负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