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栓子还年轻,即便有打仗天分,但对他来说,战斗生涯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路要长。用首长的话说,万里长征,栓子只是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为防止栓子骄傲,李智不打算过多表扬,而是准备帮栓子分析,战斗中还存在哪些缺陷,还有那些值得思考与改进的地方。
回到刘家山庄,李智让栓子详细报告战斗情况,包括三十二师团忽然挥师西撤,包围夫子山林时,栓子带特务连转战于南水、九山之间的经过。
栓子如实回答一遍。
李智听了,抬头思考一番,却找不出瑕疵,换做是他,也只能打成这样。心中又暗自表扬,嘴上却没说,反而问栓子:“你自己觉得还有哪里不足吗?”
“有!”栓子回答:“之前对南面地形和态势不熟悉,关键时候只能非常小心。而且,我觉得,南面敌人兵力空虚,应该向南发展。”
“说的好。”李智还是不由表扬了栓子。
之前之所以窝在山里,和小林龟山斗智斗勇,是因为独立大队实力不济。两年前,李智一把驳壳枪,拉起夫子山林第二支抗日游击队,几乎白手起家。
人穷志短,马瘦马长。前一年,李智只能带着队员们在山里发展。随着队伍慢慢壮大,李智也打算过,在南山开辟新的阵地,并以南山为基点,试探着向南发展。
但打了几次胜仗,夫子山游击队成了鬼子眼中钉肉中刺,向安平增加鬼子兵力,扩充保安团,小林龟山贼心不死,频频进犯夫子山,甚至第三十二师团全家搬,包围夫子山。一来二去,没能实现分兵到南山的计划。
李智并不遗憾,因为确实分身乏术。不过,尤其此次鬼子大扫荡,带着一团转战好几百里地,视野宽了,心胸更大了,情势也变了,百姓抗日热情高了。
以前百姓惧怕鬼子,害怕他们肩上的枪,连他们牵的狼狗都怕的要死,不敢反抗。在八路军没到蒙山之前,齐河县只有一个鬼子分队,也就是十五个鬼子,加上一个保安大队,就控制着整个县。
现在鬼子抢粮抢钱,甚至抢人(抓青壮年去矿山工厂做苦役),汉奸二狗子也趁机盘剥,百姓苦不堪言,忍无可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又听说八路军打鬼子打的厉害,心中也就自然燃起抵抗之火。尤其苦难深重的地区,只要稍微发动,就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智告诉栓子,要想打跑鬼子,我们八路军就要走出山林,撕碎鬼子封锁线,到平原农村,到江河湖海,最后把鬼子围困在城市之中,最后进行反攻。
特务连也不能只盯着封锁线和县城,就要东发动群众,并逐步向南发展,让鬼子陷入全民皆兵的汪洋大海。
栓子听了,不由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红旗,插在安平县城城头。他双手握紧了枪,眼里放出了光。
“臭小子,不要太激动。”李智说:“当前鬼子实力依然强大,我们必须认清形势,记住,万里长征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还要面对敌人围追堵截,还要爬雪山过草地,经历无数次风险,经历无数次磨难,才最终胜利。”
栓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这样,鬼子不会主动投降,因为他们装备好,鬼子兵也训练有素,并且后勤补充充足,想击败他们,需要长期斗争。
李智又鼓励栓子:“我们要看到胜利希望,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对此,我们必须坚定胜利信心。”
“但是,”李智又提醒栓子:“作为指挥员,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切记不能冲动,打仗非常残酷,一个不小心,或者考虑不周全,就会被动,就可能失败。”
“明白。”栓子点头回答,又笑道:“团长,我觉得您现在说话水平和司令员一样了。”
“哈哈——”李智爽朗笑了:“老子行军打仗的时候,怀里都揣着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是科举当官的捷径,现在是咱们当指挥员的提升自己、开阔视野的好途径。”
栓子挠挠头,这段时间要么打仗,要么准备打仗,他还真没读过书。
“只要你想读,就有时间。”李智说完,把话题拉回到眼前,问栓子:“你说抓了正川一郎两次?”
栓子点头:“是的,两次都是被炸药包震晕。”
“他一直守在封锁线上,算是咱们老对手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李智又问。
栓子回答:“看了一眼,好像很萎靡,没精神头。”
“他们这些鬼子,高傲的很,被你活捉两次,傲气没了,反倒会自卑了。走,咱们去看看!”
几乎一夜没睡,李智看到栓子,又看到特务连打了打胜仗,心里高兴,精神焕发。
栓子也毫无困意,不觉疲惫。他看着李智,不仅看到自己领导,更像是看到自己兄长。他站起来,和李智往外走。
正川一郎被单独关在一座石屋里。独立大队去蒙山之前,村民刚修好这座石屋,里面空荡,只有刚放进去的枯草。但正川一郎被绕过房梁的绳子吊着。
战士解释说,这家伙很不老实,差点抢了刺刀。但因为他是鬼子大尉,战士没收拾他,只是找来绳子,把他绑了个结实。没想到,这家伙又想用脑袋撞墙。
都是石头垒的墙,撞上去,可能就一命呜呼。气的战士把绳头系在房梁上,双脚刚好挨着地面。
李智和栓子走进屋内,正川一郎脸上没有愤怒,却面带悲哀与难堪。
悲哀是因为他的中队几近全军覆没,就连正川一郎也不清楚逃出去几个鬼子。难堪是因为,只间隔十天,他又被栓子活捉。这对他来说,无法接受。
正川一郎看了栓子一眼,避开了栓子目光,垂下眼帘,却又忽地睁开双眼,看着李智和栓子,祈求着说:“栓子阁下,作为对手,我很敬重您,也请您尊重我,让我体面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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