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能说但是。
骆一航知道杨秉承这段时间饱受打击,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神经绷紧的都快没弹性了。
再被打击一回,骆一航都担心他心里那根弦崩断了直接撅过去。
凌同杰非常听话,直接闭嘴不说了。
反倒是杨秉承,恍惚了一下马上强打精神,还笑了笑,“凌老师,您请继续,但是什么?”
凌同杰看了看骆一航。
骆一航皱皱眉,看向杨秉承,见他表面上看着是没啥问题,心里暗赞,这小伙子韧性真强。
随即点点头。
凌同杰接着说道:“但是,产量会差,付出的成本也会高很多。”
杨秉承忙问,“请问凌老师,成本会高多少?”
凌同杰招呼杨秉承蹲下来。
杨秉承拉上他爸。
三个人一起蹲在田埂上。
凌同杰拿起把小铲子,把整个铲面插进土里,用力一扳,抠出一大块泥土。
“你看。”凌同杰指着铲子上的土壤,分出明显的两层层,“上面这层黏的,稀泥一样,下面这层却很硬,像石头。这就是土壤积水严重,排水又不畅,土壤板结的厉害。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凌同杰指着田里。
“田里这些作物清理干净之后,深翻,至少三遍,硬土块需要细细的敲掉,然后起高垄,挖深沟。四边再挖主排水沟,把土地含水量降下来,让土壤透气。”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在田里投放大量有机质,然后每亩放进去五十斤蚯蚓,再花个两三年功夫把田里的土壤整个修复一遍,不过你家的情况来不及的。”
“所以啊,现实情况增加的主要是人力成本。其他肥药什么的,增加也是有限,我们的小满一号豌豆颠本来就不怎么用肥。”
“不过即便这样,产量也不会很高,我估摸着,一茬也就两百公斤左右。”
不愧是学土壤的,直接就从改良土壤入手。
杨秉承默算了一下,一茬两百公斤,一斤六块,两百公斤两千四,一轮十二茬。家里有七亩,五个月二十万。
当时就兴奋了,兴奋的一屁股坐在泥地里,顾不得起来,坐地上拍着胸脯大喊,“谢谢凌老师,谢谢骆哥,废力不怕,我有的是力气,翻地从小就干熟的,我能行!”
骆一航上前一步,把杨秉承拉起来。
凌同杰拍拍手上的泥,也站起来,跟骆一航相视一笑。
而杨秉承的父亲杨老汉,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此时听了儿子的话,蹭的一下跳起来,破口大骂,“说什么胡话,你书不念啦!翻什么田!”
骂完儿子,转头怒视凌同杰,气的眼珠都充血了,指着鼻子臭骂啊。
“骗子!骗子!骗到老子头上了!骗我铲了田里的庄稼种伱的玩意!豌豆颠,这都啥月份了还豌豆颠,老子种了一辈子田,骗不到我。滚!都给老子滚!”
老汉看着木木呆呆的,记性还挺好,关键点全记着呢。
杨秉承赶紧去拉他爸,让他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让杨老汉一扒拉就推一边去了。
儿子不劝还好,越权,杨老汉越生气,气急败坏,上手要去推凌同杰。
骆一航一个闪身,挡在两人中间。
杨老汉按着骆一航胸口,死命的推,纹丝不动。
凌同杰被吓了一跳,再听到杨老汉骂自己是骗子。
他也是年轻人,气也盛,啪的一下掏出学生证,“老伯,我是帝都农大的研究生,农科院环境资源研究所杜景教授的学生。绝对不是骗子。我们是你儿子请来帮你家解决问题的。”
杨老汉一把抢过学生证,翻开看了一眼,对着上面的照片和凌同杰本人,反复对照了好几遍,看着不像假的,又双手捧着还了回来。
帝都农大和农科院的牌子硬气的很。
又是个家里苦成这样了,也没想着让儿子退学回家帮忙,甚至在儿子自己跑回家后,见面第一件事先骂。明白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气氛缓和了一些。
但杨老汉还是心怀疑虑。
皱着眉头扭过身子,不去看骆一航他们。
骆一航冲杨秉承问道:“杨同学,你没告诉家里我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吗?”
杨秉承摇摇头,“您说要来看看,还不确定,所以我只跟我爸说了有专家要来家里看看田,怕他们失望。”
破案了,杨秉承自己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知道有多难受,害怕爹妈经受不住,就没细说。
结果误会了。
骆一航随即笑道:“大伯,您是不是忘了,这都六月了,过些天学校该放暑假。您儿子放假了回家翻地能行吧?”
杨老汉最担心的就是儿子不念书跑回来,耽误学业。
刚才一听,直接热血上头,完全没想过放暑假的事。
放假,放假回来当然行了。
杨老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而杨秉承还傻兮兮的不明白,还要强调:“不是,我就是要……”
话没说完,被骆一航一声呵斥打断,“你闭嘴!”
杨老汉的心呼的一下又提起来了。
骆一航往回一招呼,把话岔开,“这边看完了,先回去,还有些事情要聊聊。杨同学,你跟你父母把话讲清楚。”
回去的路上,杨老汉还是一个人闷头走在最前,肯定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回到家。
杨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靠着枕头露出笑意,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出什么没有?”
杨老汉耷拉着脸,重重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答一声:“问你儿。”
说完赶紧改口,“我不懂,你儿子懂。”
态度也没改多少。
杨秉承见了有些尴尬。
又想去给母亲整理一下枕头,又要招呼骆一航和凌同杰坐下。
左右为难。
骆一航冲他摆摆手,“不用招呼,你忙你的。”
自己拉了两把椅子,跟凌同杰坐下。
杨秉承笑笑,赶紧去床边,又扯过一床被子堆在母亲背后靠舒服点。
然后拉着他爸,到母亲床边。
他自己在中间,拿出自己的手机,一台看样子用了得有三四年的千元机。
解锁,点开app,等了好久,点开收藏夹,点开视频。
又等了好久。
视频开始播放。
“这是央视农业频道的报道。上了央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