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瑶依旧与永安郡主在石桥上。
只是此刻的她们坐在家丁们搬来的椅子上,围着一张桌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并消化着丫鬟带来的消息。
苏梦瑶眼睛睁的很大甚至呼吸有些不稳,仔细咀嚼着那位手持大宝剑丫鬟带来的诗。
若说文学上的造诣,苏梦瑶自然要比永安郡主的丫鬟要好上不少。
毕竟丫鬟就是丫鬟,哪能有小姐读的书多?
当丫鬟将她在平湖边有关于许少安卖答卷的所见所闻讲给两位小姐后,她便吟诵出了答卷上的三首诗。
苏梦瑶和永安郡主都相当惊讶。
首先,两位小姐对关于许少安的人设开始怀疑,毕竟依阿旋(丫鬟)所说,这诗是许少安所作,那么许少安就不可能是个废材。
此前永安郡主就有所怀疑,现在就更是怀疑。
其次,对于许少安有关这场以文招婿的态度,显然对方对于成为苏家赘婿一点也不在乎,似乎验证了永安郡主之前的说法。
苏梦瑶也想到了这点,却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只觉得这个许少安变得有点意思。
那三首诗的确是极好的,就连那三位博学的考官也极为赞赏,若这家伙真是个才子,自己嫁给他,这辈子也就不会太过无趣了。
苏梦瑶时常在想,自己要嫁的人必须要是个学贯古今的大才子,闲暇时能和自己吟诗作对的存在。
原本以为这愿望对她来说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却没料到自己要嫁的那个人或许不是废材,而是个人才,而且还是颇有水平的人才。
她咀嚼着那三首诗,似乎被诗中的意境带到了那个时节,感受到了自然之意。
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未曾有过。
只有真正的好诗,才能让人产生这种意境。
可他的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是个死人?
这就让这个一心为了完成爷爷心愿嫁给许少安的苏梦瑶有些心情不爽了。
我都没嫌弃他…而他还想在以文会友的诗会中打我的脸?虽然他中途放弃了,但将诗词卖给吴磊,不也是换个方式打我的脸吗?
我的脸是这么好打的吗?
不管你心中是否有别人,这辈子你许少安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在苏梦瑶看来,嫁给许少安是她曾经发誓要完成的事。
不管今天的这些事发生与否,都是要去做的。
将这三首诗又咀嚼了几遍,苏梦瑶忽的有些生气道:“这败家玩意,这么好的诗词,怎么才卖一百两?”
“以这三首诗的水准,至少能卖千金!”
永安郡主跟着点头,道:“那可不是。”
苏梦瑶笑了笑,“好了,若是许少安真是这般的好文才,于我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真是死心眼。”永安郡主不屑的道:“即便许少安有文才又怎样,他能带给你什么?”
“再说舅舅千般阻挠,你要嫁给他,哪里有那么容易?难道真的要带他私奔,你啊,太天真了。”
“别说他心里早有了别人,就算没有别人,你就觉得你俩婚后的日子能过的好?”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某一方的迁就。”
“按我说,婚姻是属于爱情的。”
苏梦瑶像是被永安郡主说中了心事般,心情有些沉重。
“你和他若是没有爱情,你们的未来则是没有幸福的。”
“我知道你已经将你的幸福置之度外,但作为你的表姐,我需要提醒你,人生没有机会重来的,等你失去了,你就会后悔。”
“趁现在还没失去,赶紧寻觅一个良人吧。”
苏梦瑶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些许纠结的情绪,但片刻后这缕情绪被坚毅所替代,就听她斩钉截铁的道:“我一定会跟他有爱情的,即便刚开始没有,最后也要有。”
她想走日久生情的道路。
看得出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使得永安郡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是说服不了你了。”
苏梦瑶看向了阿旋,问道:“你探听到他住哪里吗?”
阿旋点了点头,回道:“在井酒街靠东边桃花山那里,倒是离平湖不是很远。”
“走,咱们去见见他吧。”
永安郡主一怔,“你这么急着去见他干嘛,既然知道了他的住处,要找他还不容易?再说你现在不还有事吗?”
指了指码头边的画舫,“这以文会友还会不会呢?”
苏梦瑶耸了耸肩,他此时整颗心都念兹在兹的在那许少安身上,哪里还想什么以文会友?
这都是她爹安排的,她不过身不由己的配合表演罢了。
“这倒是个问题,得想个法子结束这场闹剧。”
苏梦瑶俯着身子,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永安郡主,“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
永安郡主白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是对许少安的变化激起了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当面了解,看看许少安到底是垃圾还是金子。
……
当许青衣回到井酒街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缕残阳消散。
她去到许少安的酒馆却扑了个空,而后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在一家铁匠铺前驻足。
她探头向着铺子里看了看,只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是许少安又是谁?
许少安不知道许青衣在门外,只是细心的跟铁匠说着某些细节。
制造一些螺丝钉,难度不大,就是需要费点时间。
铁匠很快就理解了少安的意思,这让少安很满意,同时还在他这里订购了一些铁门,将来用于替代酒馆的木门。
少安总觉得木门的安全系数太低,若是有人强闯,很难抵挡。
付了定金,约好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后,许少安准备离开铁匠铺,去二叔许志平的家。
然而刚出门就碰到了许青衣,看见对方一脸不善,顿时有些尴尬。
“这么巧?”
许少安讪讪一笑。
许青衣生气的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许少安装傻道:“什么解释?”
“你少给我装傻,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的诗被吴磊拿去用了?”
“哦,这事啊。”许少安笑道:“是我卖给他的。”
“你!”许青衣简直无法理喻,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许少安,可许少安不领情不说,还把诗卖给了别人?
“你当真枉费我的好心,咱许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许少安依旧笑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三首诗吗?我也知道你的好意,在这里我谢谢你,因为你的诗我收获了一百两银子,二一添作五,分你一半。”
“不过我还没去钱庄换银子,回头换好了给你送去。”
许青衣满脸委屈,眼睛略显红润,带着些许哭腔道:“谁要这些钱啊,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啦。”
看见许青衣要哭的样子,许少安连忙安慰,“青衣啊,本来哥是想拿着你的诗上画舫的,可后来想想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许青衣认真听着。
“骗人是不对的。”许少安拍了拍许青衣的肩膀接着道:“再说,你这三首诗也未必就能帮到我。”
“我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废物忽然会作诗了,谁会信?估计很多人会觉得这诗是我抄来或者买来的,然后想尽办法来试探我的深浅,最后将我的老底揭发。”
许青衣听着觉得有理,脸上的怒气消去不少,但依旧有怨言:“可即便如此,你也大可不必将我的诗卖给吴磊!”
“哥不是缺钱吗?”许少安笑道:“再说,你难道不想看看吴磊那小子的笑话?”
“他在那画舫上,现在估计不好过呢!”
许青衣满脸疑惑。
“就他这种人,忽然拿出三首这么好的诗词,只怕不少才俊要跟他切磋较量呢!”
“你能想象到他的窘态吗?”
“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的他,只能沦落到被人羞辱的境地。”
许少安大笑起来:“这就当是我对他的报复吧。”
许青衣此时沉默着,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会儿上得画舫的人是许少安,那么陷入窘境的人就不是吴磊了。
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拆穿,这人就更难翻身了。
许青衣心中忽然升起歉意,对着许少安道:“少安哥,是我唐突了。”
“你也是一片好心,也不要自责哈。”
许少安又拍了拍许青衣的肩膀,道:“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哥这个人不是很在意名和利的,这种东西对人是没好处的。”
“你可知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许青衣听得这话,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看许少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想着这是少安哥能讲出的道理吗?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许青衣一时半会震惊不已。
许少安见许青衣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忽然想装个逼,道:“其实哥真不是废物,哥其实很厉害的,只是神物自晦,低调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