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去我家?”
本来已经彻底瘫软在那里的周爱敏,一听曹玉昆说打算明天要再去自己家里,去看看妈咪,还是不由得瞬间震惊,回过神来。
曹玉昆正刚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抽烟,闻言把手伸过去,把玩着她胸前秀挺,“是啊,你妈咪,那就是我妈咪喽!我嘛,只要有时间,能抽出空闲来,就肯定还是愿意过去看看老人家的嘛!这有什么稀奇!”
但不行,周爱敏依旧面色诧异。
好听话谁不会说,但问题是,过去曹玉昆可不是这个态度——先是他连忽悠加骗,第二次见面那回,把周爱敏给带回了自己租来的这处房子里,后来周爱敏渐渐归心,越来越离不开他,就一再地提,想要让他跟自己一起回老屋去,看看妈咪,也算是让妈咪看看自己的男朋友。
曹玉昆答应着答应着,好久都不太愿意去。
之前去那一次,也是曹玉昆察觉到,周爱敏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在外头有别的女孩儿,出于安抚嘛,那次他是既给钱,又承诺让周爱敏给自己生孩子,同时还真的就陪周爱敏回了一次老屋——讲真,周爱敏是已经颇觉满足,毕竟曹玉昆论人才、论相貌、论谈吐、论成绩,都实在是给她涨面子,再说了,爱他、喜欢他,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也压根儿就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拿捏他,所以,他能同意跟着回去一次,把这件事情给圆下来,周爱敏就算知足。
可即便如此,不得不说的是,那次的回家,曹玉昆明显并不是太上心。
倒是也跟妈咪坐下闲聊了一阵,但更多的还是坐立不安,到后来干脆出去闲逛、听人家两口子吵架去了——虽然妈咪没说什么,可能也没感觉到什么,但周爱敏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的。
本来也没奢望还能再带他回去——充其量赶上重要节日,或者妈咪生日,能让他再给个面子,露个面,就已经会让人很开心了。
结果……他居然主动表示要再去看看!
怎么可能不惊讶?
抽烟的工夫,扭头看一看她的表情,曹玉昆心里也是小有尴尬,不过对他来说,这都是小问题,于是他很快就说:“别的都还好说啊,你妈咪愿意住在老屋,可能真的是因为她觉得住在那里更自在些,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呢,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我很知道一個老太太独居在那种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家里没有老公顶门立户,又没有儿子,虽然女儿是个大明星,也一周两周的就回来一次,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穷山恶水出刁民嘛,不是贬义的,因为利益太少,所以就连一尺的院墙也要争,也要打,这就是人性来的!你妈咪一个老太太,独自一人住在那里,人家也不会说刁难你、找你茬、欺负你什么的,但无视你,不拿你当回事,就肯定是免不了的事情啦!是会多少受气一些的!”
“那……伱是我女人嘛,一个女婿半个儿来的,我既然要养你一辈子,既然要让你给我生宝宝,你妈咪就是我妈咪,我有空了,当然就有义务过去给老人家撑撑场子的嘛!让人家知道,让你们家的那些街坊四邻都知道,这老太太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她女婿很厉害的,你要对老太太好一点,惹到她,她女婿会找你们算账的,可你要是帮到她,她女婿也是知恩图报的……喂,怎么又哭……”
在曹玉昆所有的女人、女朋友里,周爱敏大约竟是最爱哭的一个了。
不知道是不是单亲家庭又是遗腹子的关系,总之,心理防线很差的样子,往往一旦动了感情,甚至可能只是几句话,就忍不住要哭鼻子。
这个时候,她就看着曹玉昆,不知不觉就又开始红了眼眶、开始流泪。
曹玉昆把她抱过来,搂在怀里,帮她擦眼泪,“哭什么嘛!感动啊?感动就给我生个宝宝喽!”
她先是蜷缩在曹玉昆怀里,但忽然,她又挣扎开,挺身而起,直接抱住曹玉昆的脖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老公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是你老公来的!乖,不要哭了!”
…………
第二天上午,曹玉昆真的就带着周爱敏,又跑了一趟周妈妈住的老屋。
讲真,看着大美女在自己怀里感动得眼圈泛红的样子,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而且这成就感来的,也似乎是丝毫都不比睡了一个妞差。
而且这一次来,曹玉昆还丝毫都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左邻右坊的,找人闲聊、散烟,到后来居然还被认出来了,人家问他是不是那个收购了爱家电器的大老板——之前汇丰银行主导的宣传,他的照片不但上过报纸,甚至还在电视台的报道时简单上过镜——他回答说是,于是大家当即改容相敬。
蛮老的装逼桥段了,曹玉昆几乎毫无爽感,但等到中午吃饭前后,老屋这边不少周妈妈的邻居、街坊,纷纷地到家里这边来说话,就还是让周爱敏狠狠地爽了一把——这其实也就是曹玉昆的初衷了!
拿出半天时间,花一点点钱买礼物,过来转一圈,就能给一对孤寡多年的母女撑撑场面——仔细想想,的确惠而不费。
转过天来,周六,他就又租了一艘游艇,带上郭家的大小姐、高岭之花郭超琼,一起去海上浪了整整一天。
果然,对于这样子忽如其来的小浪漫,郭大小姐也是满怀欣喜。
唉,做人嘛,做男人嘛,做一个好色而又贪婪的男人嘛……
…………
周日,中午十二点。
宋玉倩飞快地冲下楼,又飞快地跑到宿舍门口,然后,她却站住了,只是一脸惊喜地看着站在那里的那个高大的男孩。
最后反而是佯装平静地慢慢走过来的,但那双写满了惊喜的眼睛,可骗不了人,“阿昆,你什么时候来的?”
“哈哈哈,什么表情这是?叫老官啦!”
她羞笑,下意识地左右看,还忍不住扭头往自己宿舍的窗口那里看,刚才宿管阿姨那一句,“318宋玉倩,有男同志找!”,可真是嗓门巨大!
“才不叫,这里是学校,被人家听到了!”
“听到有什么的?我就是你老官啊!来,抱一下!”
她羞涩地笑着,眼睛又写满了哀求,“在这里不行啦……”
嘁……
最终还是在出了校门之后,才抱上了。
邮电学院西门外,马路对过的小河边,其实有不少情侣趁着中午这会儿,到学校外头来腻歪的,虽说92年的现在,全国绝大部分地方的民风,其实还是相当保守的,但怎么说呢,这里毕竟是大学,里面生活的全都是二十郎当岁互相吸引着荷尔蒙的青年男女,再保守的社会,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管住他们?
于是,曹玉昆和宋玉倩也很快就化身成了其中的一对。
虽然羞涩,但是被曹玉昆抱住之后,宋玉倩还是很快就适应过来,脸蛋儿红扑扑的,一会儿东张,一会儿西望,发现的确无人关注自己,这才扎进曹玉昆怀里,腻腻歪歪的,“都两个多月没见你了,想死了!”
可不,上次见面那时候,还是八月中旬呢!
之后曹玉昆去了红空,等他再回去富平的时候,宋玉倩已经到首都报道了。
当然是说不尽的相思。
这里不是红空,曹玉昆在这里毫无知名度,宋玉倩也不是明星,在这里,只要离开学校,两个人尽可以大大方方的手拉手一起逛街,乃至于,就算是公众场合抱在一起,也充其量被几个路人皱眉嫌弃而已……
那当然就爽啦……
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腻歪。
她肚子里攒了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曹玉昆说了。
她说她第一次坐火车,可新鲜了,她说她姐姐宋玉华送她来报道,刚出站的时候,那宏伟的建筑,看得她愣了好半天,后来又感觉,首都真的是好大好大啊,但首都有电视剧里的出租车,她们出了车站,路边就有……
她说大学里的同学来自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各种口音的都有,她说,她还以为自己的普通话算比较标准了,但是跟同学们一聊天,她发现姐姐当初说过的话是对的,她的普通话其实并不算标准。
还有还有,首都人说话的儿化音好有意思!
还有还有,她们有个同学是东北的,东北话也很有意思。
还有还有,她们学校里真的有外籍教授,男女都有,他们的眼窝好深,头发是真的那种自然卷,那个女老师,眼睛真的是天蓝色的……
总之,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第一次离开家乡,远赴千里之外求学,对于她来说,她见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震惊!
所以她吃饭说,逛街说,抱在一起腻歪的时候更是说。
说说说。
曹玉昆并不打断她,甚至偶尔给她捧个哏、垫个话,让她的诉说来得更爽一些——她才是真正的年轻女孩儿,有着完全天然而又不做作的懵懂,跟扈子红那种别管什么事情都见怪不怪的老江湖,是截然不同的反面。
只是到吃过晚饭之后,曹玉昆带着她,找家酒店办了入住,要带她上去,她却又羞涩了,磨磨唧唧羞羞答答的,被曹玉昆强拉着手,才终于跟了上去。
今年节气早,首都的十月,一早一晚已有凉意,宋玉倩甚至是穿了一件薄外套的,但曹玉昆那个手,熟到什么程度,三分钟,已经把她剥得就剩一块布了。
她任由曹玉昆的手把自己搓扁揉圆的,缩在他怀里央告,“不行的啊老官,我必须要回去住的,老师查寝室,不回去住的话,会通报批评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就亲亲摸摸就好了,不能真的办了我啊,我更不可能在这里留宿的——忍了好几忍,曹玉昆才忍下心头的火。
讲真,俩人从去年冬天就相亲了,后来哪怕是曹玉昆跑去魔都做认购证,都没耽误过跟她一个月一次的约会,到现在,家里那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宋玉倩是曹玉昆的娘子了,以他的脾气性子,居然能忍到现在还没把给办了,连曹玉昆自己都觉得诧异——举凡什么黄佳颖,什么扈子红,乃至周爱敏、黎青霞这种大明星,再到郭超琼这种大小姐,他说办就办,那叫一个爽利!
然而,在宋玉倩面前,他始终都挺能忍的。
每次都是干忍着。
等到送她下楼,甚至亲自打个车,直接又把她送回学校,又看着她进了校门,曹玉昆倚在面包车上抽烟的时候,还忍不住想这个事儿,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当初用做完的试卷包着的那一沓钱吧!
那一沓钱可真是太贵了!
总感觉不愿意难为她,总感觉尽可能尊重她,总感觉要等到她自己心甘情愿了,自己才好下手——要不然,就会觉得自己缺了点良心。
但要良心的结果,就是憋得难受。
“哥们,走不走了还?”
“走!往北,去电影学院。”
“呦呵,怪不得,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啊?”
“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一瞅您,我就知道,您要么是干大事儿的,要么就是演电影儿的,反正跟普通人不是一道局!”
“哈哈哈,怎么讲?”
“您呐,长得真好看!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您身上有股子劲儿,嘶……怎么形容呢,就是、就是……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总之,一看您就不是凡俗人物,你真是电影儿学院的?大几了?”
“大四。”
“得,将来等着看您的电视剧。”
“好嘞!”
真是能聊,短短一两公里的路,不耽误这哥们儿一边开车一边瞎贫,等到了电影学院门口,曹玉昆也大度,递过去一张四伟人,“甭找了!买烟抽!”
“得嘞!”
司机年龄也不大,应该是不到三十岁,也爱闹,接过钱去,就在驾驶座上,两只手交替扫了扫手腕,耷拉下右胳膊就是一哈,“谢您赏!”
曹玉昆哈哈大笑。
浮世日久,他渐渐觉得,这世上,还真就没有白说的话,也没有白花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