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10月16日,上午十点四十分,曹玉昆拎着个简单的行李箱,刚进了接机大厅,就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不断招手的陶明启,于是笑着冲他点点头,走过去。
他很快就迎过来几步,大家握个手,赶紧接了行李箱。
又见曹玉昆顺手递过来机票之类的东西,他也接过来,一边快步走,紧跟着曹玉昆,一边半回身叮嘱一个随行的年轻小伙子,“去把托运的东西取了,我们先走,注意轻拿轻放。”
那人接过东西答应一声,转头走了。
最近三五个月,红空与魔都之间的往返,曹玉昆走了少说十几趟,而自从酸梅汁在红空那边打开了销路,陶明启就被他调来魔都,掌控这個中转要地,从那之后,就一直都是他来接机,业务熟练至极。
很快出了大厅,车子就在大厅外面停着等,薛成亮正在车边站着抽烟,看见曹玉昆,马上丢了烟头、站直了,面带笑容。
“薛叔!”
“老板!”
话说,亲近感、独特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
曹玉昆很善于给不同的人、人群分类,让他们和她们,用不同的称呼来称呼自己,这里起初是有着地方不同、方言不同、文化差异的缘故,但后来,曹玉昆就因势利导了——比如说,富平的几个女孩子,就都叫他老官,这是家乡话,透着一股子亲热与亲近,别的地方的女孩子,别管曹玉昆再宠,也不许这么叫。
像于飞泓,她家乡就在东南方向不远的诸暨,方言还是有很多相通相近的地方的,但是不行,她不是富平人,不是起家的队伍,她只能喊哥哥、喊老公。
这还好说,他的朋友,手下的工作人员,也分称呼不同。
他在魔都搞认购证发了大财,赚了第一桶金,魔都人、魔都的朋友,就喜欢叫他昆总,这是一拨,后来他去红空,在红空又发了更大的财,红空那边现在就基本上都称呼他曹生,而在老家富平,那边的人都称呼他曹总。
这都是泛泛的称呼,因地方习俗不同,而有区别。
但唯独有两拨人,对他的称呼是独特的,他也默认——黄佳朋、李学根、胡承群,这三个自高中起就跟着他的混小子,都喊哥,杜学红、薛成亮这两个老曹同志的战友、老兵,都喊老板,陶明启后来也跟着喊老板。
就他们六个特殊。
曹玉昆对待他们,也都按照相对特殊的态度来对待。
完全不客套的那种亲近。
其中不得不说,陶明启是最最特殊的一个。
他原本肯定不算嫡系。
然而当初没人想得到,事实上曹玉昆自己也没想到,开始创业到现在,他用的最顺手、最放心、也最省心的人,居然是这位陶主任。
自从把他调到魔都来,负责主抓这个饮料转运的环节,他就一下子跳出了饮料厂的限制,短短几个月,交出了相当高光和亮眼的成绩单。
对饮料转运,他安排周详,从不出错,总是能保证按时按点的把该运的货处理好,让黄佳颖对他每次都称赞有加,对魔都此地人情,他也处理妥帖,曹玉昆在魔都的这些老朋友,从金智强,到徐得禄,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甚至还借着曹玉昆把酸梅汁放进王庭芳的大丽宫,开始主动张罗着在魔都这边的一些高端场所铺货,目前小有成效。
对曹玉昆的家庭内部,扈子红的性子其实有点张扬,最近“扈总”又当得上瘾,曹玉昆近几次过来,早已察觉到她在自己的小势力圈里,很是有些跋扈和傲娇,但陶明启应对的依然很好,圆满地处理了扈子红的一系列小要求,能帮的都帮了,同时呢,他又很婉转的坚持,绝不肯配合扈子红做任何没经过曹玉昆授权却要打着他旗号去做的事情,时间一长,让扈子红不知不觉就对他另眼相看。
总之,陶主任有能力、有想法、有眼光,做事情不徐不疾四平八稳,却又长袖善舞面面俱到——讲真,黄佳颖能力很强,又是曹玉昆自己的女人,他是的确拿她当自己的大后方看待的,敢放心把后背交给她,但她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其实很多时候做事情会着急,所以,又不敢完全放心。
唯独陶明启,让曹玉昆十足放心。
那当然,他默许陶明启可以称呼自己“老板”。
这当然是一种很亲近的意思了。
“老板,宋小姐是昨天到的,来了就联系我了,我按照您的交代,给她提前订了酒店,安排她入住了,但是我没告诉她,您今天就来!”
啊……老陶你好体贴。
不过曹玉昆想了想,却还是说,“先去见她。”
陶明启把她安排在了静安希尔顿。
这家酒店刚开业没几年,据说是希尔顿在国内的首家酒店,纯外资、五星级,可以毫不犹豫的讲,它是魔都当下的头牌酒店。
陶明启一路送上去,一直到出了电梯,他才指着门牌的方向,说了号码,然后转身走到楼梯口抽烟去了。
曹玉昆自己过去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门打开,宋玉华露出脑袋来看了一眼,等到看清是曹玉昆,那门当即就被拉开,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进来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瞒你说,就刚才!三十分钟之前,刚下飞机。”
宋玉华笑起来,关好门之后跟着他进去,招呼他坐下,就要接水去烧开水,曹玉昆抬手看了看时间,却叫住她,抄起电话来,拨了个总台,报上房间号,说:“给我送两杯咖啡,一盒中华烟来。”
于是宋玉华就又放下水壶,想了想,敛了敛裙摆,在他侧方的沙发坐下。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今年节气又早,在首都的一早一晚,已有缕缕凉意,但魔都就还算初秋的天气,一早一晚只好算作凉爽,中午就还有些微热,当然,红空更要命,虽然临海,但直到现在依然是动辄三十度往上。
坐下闲聊几句,服务员已经过来敲门,给送了热咖啡和香烟来,宋玉华起身开门,招呼服务员放东西,曹玉昆却已经撕开香烟的包装,叼了一支,划火柴点上了——宋家姐妹俩貌似都不喜欢人抽烟,但都不排斥曹玉昆抽。
等服务员出去了,曹玉昆抽着烟问她,“辞职了?”
她回答,“嗯,辞职了。”
于是曹玉昆很满意——说是发财后膨胀了也好,或者是他这人本性就这么霸道,现在几乎不愿意遮掩了也罢,总之,他做事情固然很愿意考虑别人的意见、照顾别人的感受和利益,可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就要求别人必须按照自己说的做。
最讨厌人不听话了。
“那以后你就留在魔都吧,想住酒店就先住酒店,不想住酒店的话,其实我手里安排人买了很多房子,都在收拾着呢,等回头收拾出来了,你让老陶带你转着看看,喜欢哪个住哪个,住在这里,帮我处理一些这边的事情。”
宋玉华沉默了片刻,没接那个住宿的茬儿,只是问:“具体什么事情呢?”
曹玉昆叼着烟,很没有仪态地松了松腰带,说:“你不是一直都觉得,你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吗?我教你!”
收回手,翘起二郎腿,又继续说:“之所以把伱叫来,是因为我觉得这回是个好机会,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助理,我带着你,从头到尾让你看一遍,看看我是怎么做生意,怎么卖东西的!学会了之后,你就负责帮我管这一摊子。”
一听说是真的要做助理,而且是卖东西、做生意,宋玉华的脸色顿时松快了不少,立时就又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意,“那好啊!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曹玉昆看着她,笑了笑,忽然想起来,“哎,对了,照片呢?拿来看看!”
于是宋玉华笑着起身,拉过她的行李箱平放到地上,蹲在那里打开——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碎花长裙,上身是一件浅绿色的T恤,这时候她敛起裙子蹲下找东西,那屁股顿时就绷出浑圆的曲线来,甚至T恤上扯,还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细腰。皮肤很白,比胳膊都白,屁股很大。
嗯,跟她妹妹不大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小了五六岁的关系,宋玉倩现在其实更像一个小女孩儿,感觉还略略有些婴儿肥未及完全褪去,因此她浑身上下都显得腴嫩腴嫩的,腰胯、腰臀的比例,都显得没有那么突出,脱了衣服之后显得浑身上下都肉肉的。
一层可爱的小肥肉。
而宋玉华看上去很瘦,很高挑,看胳膊、小腿,还都挺细长的,但现在这个动作就看出来了,她大腿到屁股,应该是相当丰腴。
简直是完美的身材。
呃,也不对,她胸不大。
照片很快找了出来,她并没有察觉刚才曹玉昆盯着她的屁股看了好半天,回身笑着把东西递给曹玉昆——居然装了好大一个牛皮纸的袋子。
“好家伙……快赶上进货了!”
那天两人在首都结伴而游,她带了好多胶卷,曹玉昆也不知道她到底拍了多少张,只记得她不断地咔嚓咔嚓,中间还换了好多次胶卷。
牛皮纸袋子里,是很多小袋子,于是掏出一个来开始看。
啊……这是在她们学校门口。
开头第一张,就是两个人的合照。
曹玉昆负手站在那里,她笑容甜美地贴着曹玉昆站,也背着手。
拍的还行,而且因为选景有点大,主要是为了把北师大的那块牌子给拍进来,所以肯定是全身照,于是,虽然面部不会有太细的细节了,但曹玉昆那颀长笔挺的身材,虎视鹰扬一般的气势,却全都拍进去了。
宋玉华的身高有大概接近一米七,不但在女孩子里绝对要算高个子,在这个年代而言,甚至比不少男孩子都要显得稍高一点,外加气质又显得很是冷艳,平日里是真的冰山美人、高岭之花的气势,但此时的她站在曹玉昆身边,顿时就显得很是小鸟依人了,再加上脸上那甜美的笑容……
嗯,很有点子青梅竹马的味道。
他看照片,宋玉华就在他沙发边站着,也弯了腰凑过来看,曹玉昆半回头,敲敲照片,“啧……瞧瞧!这谁家小伙子,长得真他妈精神!”
宋玉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但她没反驳,没得反驳,这小伙子的确就是精神。
只是他自己夸自己,就会显得很……调皮!
照片一张又一张,曹玉昆抽着烟,随意地翻看过去,以他的单人照居多,偶尔也有曹玉昆反过来给宋玉华拍的单人照,只有极个别当时现场碰到了能帮忙拍照的,才会出现两个人的合照。
男帅女靓。
这东西是肯定不敢拿给别的女人看了。
给谁看谁吃醋。
翻完一小袋,再拿一小袋。
看着这些照片,就连曹玉昆也是不知不觉的,就感觉好像是回到了两个人一起逛首都那天的状态,于是翻看的速度就越来越慢。
偶尔一个回头,他本来有话要说,只是他一动,宋玉华就也从照片上收回目光,看向他,那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甜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是如此纯净。
唉,算了,撩人家干嘛!
看了三袋,甚至第三袋都没怎么看完,曹玉昆忽然收起来,转手递给宋玉华,说:“算了,不看了,你留着吧。”
宋玉华倒也没说什么,神色稍显失望,但又很快平静下来,从容地把一个个小纸袋又装回牛皮袋子里,蹲下,重新放回她的行李箱。
又盯着她的屁股看了一阵子,曹玉昆张开腿,扯了扯裤子,后来干脆站起身来,提提裤子紧紧腰带,等她收拾好了起身,就说:“走吧,马上十二点了,带你吃饭去!”
“好!”
…………
很快就汇合陶明启,一起出了酒店。
曹玉昆点名,去的是阿红茶餐厅。
最近两个月,随着沁园置业魔都有限公司的开业,扈子红这位扈总手里挥舞着大把的钞票,开始在魔都到处看房子、买房子、装修房子,摊子越来越大,气场也越来越大,当然,据说脾气也越来越大,但她倒是不忘本,还经常回自家的茶餐厅里来坐镇,照看这里的生意。
只是据说,她把她徽州老家的哥哥嫂子都给叫过来了,估计是打算培训培训,将来让他们接手这家茶餐厅?不知道。据老陶的汇报,她哥最近已经开始跟着到处跑,学着看房子、监督装修队了。
随她去。
只要不出格,她爱用谁用谁,只要敢出格,曹玉昆是肯定能一句话就把他们都给踢走的就是了——不开玩笑,饮料厂也好,方便面厂也好,袜子厂、九阳电器、伊人康饮,都包括在内,其实曹玉昆自己感觉,在自己当下所有的产业里,反倒就数魔都扈子红负责的这一摊子,自己掌控力其实是最强的。
原因无他,都是硬资产。
房子房产这个东西,太简单了,换谁来收租子,都没问题,换了谁,只要手里拿着大把的钞票,都能找到好房子,也都能买的下来。
毫无技术含量。
赶到阿红茶餐厅的时候,正是晌午顶,这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几乎没有空座。
曹玉昆带着人刚一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柜台后面嗑瓜子的扈子红,她偶尔一个抬头,“呀”了一声,顿时满脸惊喜地站起来,快步就跑出来,还没说话呢,身子就挨上了,又是开心又是埋怨,“你都不提前说一声。”
身后跟着宋玉华,但曹玉昆毫无顾忌地搂住了扈子红的肩膀,笑了笑,转头搂着她,跟宋玉华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扈子红。阿红,这是我助理,宋玉华。”
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钟,互相笑着问好。
已经有人认出曹玉昆来了,大约是今年春天交下的老朋友,但实话讲,应该不太熟,因为曹玉昆对对方几乎没有印象,但是当然,不耽误也打个招呼,问声好——要说排面,哪怕曹玉昆在富平县混成了土霸王,在红空混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也不及他在魔都更有牌面。
尤其是在股民聚集的地方,昆总的大名,是真的几乎无人不知。
…………
宋玉华自始至终面带笑容。
她亲眼看着曹玉昆一手就把那个叫扈子红的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给直接搂进了怀里——其实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了,早在今年春夏之交那时候,大哥到魔都来,就见过曹玉昆毫不避讳的同这个女人的亲近与亲热,回去也说过。
只不过宋玉华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而且第一眼就感觉,应该是蛮精明蛮事故的一个人。
跟大哥当初说的时候的评价差不多——估计不太好对付的一个人,至少玉倩那么老实纯真的性子,是大概斗不过她的。
然而……也无所谓了。
因为用不着斗——在曹玉昆的身边,所有人都注定被他给遮住、压制住,根本就没有哪个人起性子的空间。大家都服他,也都怕他、敬他、爱他。
再说了,她看上去蛮精明,但是能斗得过黄佳颖吗?
偶尔兄妹之间闲谈,或父女之间、母女之间闲谈,大家最担心的那个人,其实是黄佳颖。那个女孩儿太厉害了,短短两三个月,就把曹玉昆交给她的饮料厂给收拾成了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自从她成了饮料厂事实上的掌管者,故主宋家对饮料厂那边的影响力,才在事实上一下子就彻底清零了。
而当初会选择这么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把堪称手中最重要的饮料厂完全交给她管理,显然,曹玉昆是明白她的才能的——由此可以明白,在曹玉昆的判断里,这个扈子红大概率不如黄佳颖。
然而即便是黄佳颖又如何?
她也只是在饮料厂里说一不二而已。
听大哥说,她跟那个据说已经怀了曹玉昆孩子的谢小雨,都一起住进了曹玉昆在县城买的那处园子,两个人亲如姐妹一般,甚至她还每天开车送谢小雨去县府上班——显然,她再厉害,在曹玉昆手底下,也很老实。
所以,只要曹玉昆是疼玉倩的,那就没问题。
她看自己的眼神,倒是明显带着些试试探探的敌意——真是可笑!
且不说自己不是玉倩,跟她没任何竞争关系,即便自己是玉倩,又哪里轮得到她对自己有敌意——玉倩跟曹玉昆是在去年就相亲,乃至大概定下来的,连黄佳颖、谢小雨都要排在后头,往最低了说,她们三个至少也是不相上下的,都是曹玉昆在富平老家讨的娘子。并头大。
虽然没婚礼,也没登记,但乡情之间的规矩,比起法律来也不差分毫,有她们三个在,谁吃醋都是胡闹,谁有敌意都是自不量力。
有能耐你去到富平试试,看你能不能住进曹玉昆的那个小园子再说话。
当然,宋玉华知道,自己其实是局外人——只是大姨子而已!
所以,尽管心里根本就瞧不上扈子红对自己的敌意,但她还是还了她一个微笑,给她一份客气——虽然来说,事实上这个事儿很别扭。
自己好歹也是玉倩的亲姐姐,曹玉昆的亲大姨姐,然而他却当着自己的面搂着另外一个女人,还跟自己介绍说,那是他女朋友……
怎么想怎么别扭。
只是事情出在曹玉昆身上,而曹玉昆的风流名声,又实在是大到了近乎无人不知,所以……倒也还算勉强能适应过来。
嗯,他在魔都这边,果然好威风啊!
很多人跟他打招呼,而且一听说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昆总,很多不认识的人,也都纷纷起身,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跟他打招呼。
简直威风八面。
所以,连宋玉华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是,这让她脸上的笑容,也是不知不觉地就越来越灿烂。
似乎很是有些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