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辰匆匆而去,一个小时后回,神色凝重:
“薄总,无论是海城,还是临城,为太太做产检的医院,留档的都是单胎,我们费了番力气,威逼利诱用尽了,终于从一个胆小护士嘴里得知,太太的产检报告,被人动了手脚,做了假,我们又找到相关医生,医生怕事情闹大,说是有人给了他几百万,让他做个假病例,几乎所有的医生,都做了假病例,而所有的医生,出示的转款证明,全来自于一个真名叫‘张海’的男人,温安全也找到了张海,而张海本人欲哭无泪,说没有向医生们转过款,证据面前,张海气得脸都白了,他已报警,等待公安机关的调查。”
厉腾眯眸,点了支烟,白烟在他周围飘散开去。
“查张海身边的人。”
肖辰领命而去。
不一会,发来消息:
“薄总,张海的女友,海城人民医院护士,贿赂她的人,大半年前,向她转款的对方账户显示是周卫的。”
厉腾狭长的眸子紧了紧,他猜得不错,果然是江白然。
肖辰喧泄不满,气哼哼骂:
“这个江白然,竟然早打了如意算盘。”
肖辰想了想,觉着不对:
“应该在他回海城之前,就动了手脚。”
江白然对顾念的产检报告做手脚,无非是想谋算顾念回到他身边。
厉腾不紧不慢,吐了口烟,说:
“我现在怀疑牙牙,也是周卫送过来的。”
肖辰又觉着不对,提出疑问:
“可是,老爷子聪明绝顶,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臧腾隙了一条缝的瞳仁睁开:
“顺水推舟呗。”
假装不知道,好用孩子拿捏他,薄长河打得如意算盘,用心良苦。
“这么说来,帝亿表面是老爷子摧毁的,其实,是江白然在后面推波助澜,我就说,太太生产时,周卫怎么会那么快赶过去,原来早有预谋。”
肖辰越想越气愤,他为厉腾抱不平。
“薄总,江白然太狠了,让你们一家人不能团聚,让老爷子逼迫你回去继承盛世,让帝亿倒闭,老爷子为你制造的假死身份,他渔翁得利。”
叮。
手机有消息进。
肖辰瞥了眼,神色更加沉重:
“温安全发来信息,他查到团团生下来后,江白然把她送回了江氏老宅,孩子一直是李秀英在照顾,几天前,太太才去把孩子抱了回来,为抱回孩子,她与江白然吵了起来,现在,他们应该在闹别扭。”
厉腾瞳仁里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流转,声音没有温度:
“这盘棋,江白然下得够久的,用团团稳住顾念,用另一个孩子稳住我,差一点,我与顾念,就在误会里越陷越深了。”
江白然不是一般的可恶。
“现在,怎么办?”
肖辰拧眉问。
“将计就计。”
厉腾吐出四字。
“被周卫收买的医生,收集所有证据,举报到卫生局,用尽一切盛世资源。”
“封杀。”
男人薄唇掀动,最后吐出的二字,冲满杀机。
医生费了番力气,终于将团团高烧退下来,顾念守在病床前,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女儿,心脏像是被插了把刀,身体里的每根纤维,无一不痛。
在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下,团团终于好起来。
薄庭琛来了,他站在窗前,面色凝重,不置一词,顾念无法忽略窜到鼻尖的低气压,她扭过头,对他说:
“薄总,您这么忙,不用在这儿。”
开玩笑,日里万机的男人,她可不敢耽搁人家。
再说,他也没有那样的义务。
团团又不是他的孩子。
男人沉默片刻,目光落到团团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掀唇:
“你照顾我儿子,我帮你一起照顾你女儿,天经地义。”
薄庭琛的话,让顾念忽然想起了牙牙。
“牙牙在家里,肯定会哭闹,保姆弄不住他。”顾念瞥了眼窗外黏稠夜色:
“薄总,您还是……回去吧。”
薄庭琛一径沉默。
凝窒的空气,在彼此周遭回旋。
片刻后,他磙性的嗓音滑出喉咙:
“陈默。”
门外的肖辰忽地站得笔直:
“在。”
“去把牙牙抱过来。”
闻言,顾念忙阻止,急切地对外面说:
“陈助理,不用了。”
视线对上男人泛着冷光的面具:
“薄总,医院病毒多,团团已经生病了,如果牙牙来感染了,我就……罪过了。”
厉腾目光,从团团脸上收了回来,直直看着顾念:
“要不,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顾念看了望团团,眉心微折,眸中满是担忧:
“薄总,医院条件好些,我觉得还是……”
顾念话还未说完,男人就抢了过去:
“不相信我薄家的实力?”
说着,不等顾念同意,他伸手就去抱团团,外面的护士闻讯赶来,不是来劝人的,而是帮他取下了架子上的吊瓶,一副要将团团送走的架势。顾念慌了。
阻止的声音慌乱又急切:
“薄总,这样不妥,真的不行。”
厉腾不管不顾,抱着孩子就往外走,顾念抚了下额,心里的慌乱拧成一团,她冲出去时,男人与陈默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过道里。
有人扣住她的手,她回头,见是王嫣,她声音都带了颤:
“嫣嫣,怎么办?”
王嫣瞥了眼那边合上的电梯,见人已消失在她们眼前,不紧不慢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行。”
王嫣说了理由:
“毕竟,薄家有专业医护团队,而团团在他们的照顾下,肯定恢复得更好,再说,你不是答应薄庭琛要照顾他儿子了?这样一来,两头都可以兼顾嘛。”
听了王嫣的分析,顾念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她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薄庭琛好歹是薄家的人,掌管着盛世那么大的集团,不会胡来的。”
是不会胡来。
但是,那男人也太霸道了点吧。
顾念带着王嫣,去了薄庭琛的高级公寓。
室内,已有几个医护人员,全着白袍,对小团团做了番详细检查,给小团团开药,并没有为她挂针。
还为她专门定制了营养套餐。
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小团团的脸蛋儿红红润润的。
顾念提到嗓子尖的心落回肚里。
小团团住次卧,牙牙住主卧,怕团团把病毒传染给了牙牙,薄庭琛亲自整理的房间,让他们单独住。
医护人员退走,顾念站在门口,目光不由地就落到了男人宽阔的背部,感觉那挺阔的背,有那么一丝熟悉,好像……厉腾的背影。
顾念甩了甩头。
她怎么又想起厉腾了?
是想念?
怎么一见到男人的背,就觉得与厉腾相似。
男人回头,漠视掉她呆愣的神色:
“以后,你与团团就住这间了。”
“这两天,我让李佳佳多做工作,你的时间,要多花到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
薄总,直接说,老婆,你辞职得了。
顾念不知所云,抿紧粉唇,并没回答。
“有专门的保姆做饭,你的手,不用去做那些粗糙的活儿,带好两个孩子就好。”
言罢,薄庭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顾念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她慢慢走过去,慢慢在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女儿,犯晕。
陈默要送王嫣回去,王嫣拒绝,却拗不过陈默的坚持。
陈默将她送到楼下,王嫣道了声再见就上楼了。
而坐在车子里的陈默,点了支烟,抽完,拿下脸上的面具。
拿手机打电话。
王嫣刚洗完澡,正在敷面膜,听到手机响,她跑出来,瞥到屏幕上的名字,心儿忽地砰砰地跳。
吸了口气,指尖按了免提:
“喂。”
“我看到你回来了,王嫣,我可以上来吗?”
肖辰要上来。
这句话,冲击着王嫣大脑。
好半天,她没反应过来,像是在做梦,嘴唇艰难地颌动:
“你……上来干嘛?”
话出口,王嫣就后悔了。
她真想掐死自己。
只听那头说:
“找你有点事。”
电话切断。
王嫣怔愣一秒,翻找了干净衣服,飞快跑进浴室。
门响时,她已换好衣服出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苛,照了照镜子,觉得妥当后,她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肖辰。
肖辰神色不再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的热忱。
他越过她,直接进屋,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
是王嫣最喜欢吃的芒果干。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王嫣盯着那袋芒果干,出口的声音,细如蚊蚋。
肖辰撕开包装,拿出一片,冲她扬了扬手,示意她过去,王嫣鬼使神差,竟然真的就向他走了过去。
肖辰语气温柔,轻轻吐了两字:
“张嘴。”
王嫣像个乖宝宝,傻啦叭叽地微张嘴唇,男人指尖上那片芒果干,准确无误塞到了王嫣嘴里。
王嫣含着芒果干,动作僵住,像是不也相信。
芒果甜甜的味道,在她唇齿间散开。
好半天,她才恢复意识:
“别告诉我,你来是给我送芒果干。”
王嫣给了他一记‘我不信’的眼神。
然后,她去拿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说吧,找我什么事?”
肖辰嘴角浮起浅笑:
“我找了处房子,挺便宜的,租金已经付了半年,明天,你与顾念就搬过去吧。”
没想到肖辰会给她们找房子,王嫣受宠若惊:
“肖辰,你想做什么?”
肖辰脸上的笑,带了丝坏坏的意味:
“见你们要怜,同情心泛滥,不可以?”
王嫣竟然听到自己说:
“是的,不可能,我不接受。”
她真想咬死自己。
知道她口是心非,肖辰嘴角的笑容扩大:
“如果厉总在,也会这样做的。”“所以,厉腾即便是死了,也还是能左右你的思维?”仟仟尛哾
肖辰:
“他对我很好,这也说明,我是一个念旧的人,特别喜欢旧人。”
说这话时,肖辰看王嫣的目光,别具深意。
晚上,牙牙又吵了,厉腾不想顾念那么劳累,不打算打扰她,自个儿哄了半天,小家伙仍然不睡,就在他束手无策时,房门响了。
门开。
顾念抬眸,看到的是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门把,白色衬衣被他挽起,露出一小截肘骨,那肘骨紧紧搂着牙牙小腰。
而孩子的脑袋就那样耷拉着。
顾念心口一紧,伸手就将牙牙搂了过来,数落男人:
“那有你这样抱孩子的?”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急了些,又解释:
“孩子的脖子很嫩,伤到就不好了。”
厉腾爬了爬额角发丝:
“听到有人敲门,太急了。”
牙牙呆在顾念怀里,许是闻到了妈妈的味道,蠕了蠕粉嫩的小嘴唇,顾念见状,忙说:
“一定是饿了。”
厉腾戳眉,他捞了奶瓶,递给顾念。
说也奇怪,牙牙含住奶瓶,竟然咕哝咕哝吃起来。
厉腾心里滴咕:
真是有了娘,忘了爹。
“闹腾累了,自然就饿,孩子都这样。”
怕厉腾吃醋,顾念又出声解释。
孩子哄睡,顾念抬头对上的是,男人解了几颗纽扣露出来的胸膛,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分明,带着性张力。
顾念的脸,忽地就红了,她赶紧别开眼,都不敢乱瞟,擦过男人身体,急匆匆跑了出去。
厉腾低头看自己的胸,的确够性感的。
他老婆脸红,说明他对她还是吸引力的。
想到那些个缠绵悱恻的夜,男人身体开始燥热。
顾念回到次卧,内心始终不平静,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看着薄庭琛,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厉腾的身影,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刚刚,她觉得那片肌理分明的胸膛,连线条都与厉腾的一模一样。
是她太想念厉腾了吧。
夜深人静,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星空,脑海里,竟然浮现了男人的脸。
他待她的好,一幕又一幕,像影片一样从眼前划过。
原来,一点一滴,全都深深印在了她记忆里。
顾念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步入单身女人带娃的行列,越想越难受,无法排解心伤,她从柜子上,拿了瓶红酒下来,找了杯子,将床头台开到最小。
拎着瓶子出去了。
露天阳台,对着漆黑的星空,仰头喝下半杯酒,冰凉滑过喉咙,悲伤的情绪,没有消退,反而更炽了。
翁-翁-翁-
手机在兜里震动,好半天,顾念才拿了出来,看都没看,接起:
“喂。”
听到她的声音,那头久久没说话。
“不说话,我挂了。”
那头急了,立刻说:
“念念,团团病了,你现在不在医院,在哪儿?”
江白然的声音。
顾念粉嫩眉心轻折: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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