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馏酒越来越多,半个小时不到用来接酒的大碗已经满了。
十个狱卒就像十头饿狼一样,盯着萧离手中的碗眼冒绿光,萧离淡淡一笑,将碗送到狱卒头领的手中。
那头领深深嗅着酒香味,还未开喝,九只小碗不约而同伸到他面前,九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大有你敢独吞就灭了你的架势。
头领一怔,极不情愿给九个兄弟分出一口,望着只剩一小半的酒再也忍不住“咕咚咕咚”两口饮尽。
末了还仰起头,将碗倒扣,舔尽最后一滴,仍旧回味无穷!
“好酒,够烈。”
“这才是酒,这才是酒哇!”
看着牢房里还在蒸馏的酒坛,十个狱卒伸长着脖颈望眼欲穿。
萧离接过狱卒头领手中的大碗,笑道:“诸位莫急,这还要等半个时辰,你们都围在这里也没用,等酒好了我叫你们如何?”
没错,一群人围着太不像话了,就跟嗷嗷待哺的小猪仔似的,狱卒头领转头就将人遣散,自己则站着不动。
当着他的面,萧离又不敢从怀里拿出曲霉,正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支开他,过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小三子去而复返,凑近狱卒头领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狱卒头领看了眼萧离,朝小三子道:“走。”
在他看来,被关在这里萧离就是待宰的羔羊,翻不起大浪。
等人一走,萧离立马从怀里掏出用布包裹的曲霉悉数倒进大碗,甚至还学着小三子将布片丢进碗里用手指搅了搅,洗干净布片,萧离直接将布片塞进地面的一条细缝之中。
此刻大碗里的酒快满了,萧离高喊了一声,立即有个狱卒颠颠的跑过来把碗接走。
萧离趴在铁栏杆上看着,那狱卒倒是老实,一一将酒分给大家,只不过就在这时,狱卒头领以及小三子带着两人进了地牢。
那两人一进来,萧离眼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一老一少,少者正是杨沁;看杨沁对老者恭敬的态度,想来此人身份不低,会是谁呢?
杨沁先是闻到酒香,再看八个狱卒每个人面前摆着的小碗,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们在作甚?我是让你们来看着犯人的,你们倒好,居然聚众喝酒。”
狱卒头领赶紧陪着笑,道:“大人息怒,兄弟们整日守在这里,也就这点爱好消遣,消遣。你们,还不把酒倒了。”
“等等。”
那老者摆摆手,“诸位辛苦了,这就闻着倒是挺香。”
杨沁的脸上怒意顿消,恭敬道:“老师,这酒闻着像里面萧离酿的女儿红,他人就在里面,要杀要剐全凭老师心意。”
老者“哦”了一声,端起大碗闻了闻,“酒是好酒,可惜了。”
说着一口将大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大碗,老者哈着嘴,顿时一股浓浓的酒味从他嘴里喷出。
“好酒!”
狱卒头领一喜,从旁边一个狱卒手中抢过碗送到杨沁面前,谄媚道:“大人,您请。”
杨沁接过碗,冷哼一声,毫不犹豫一口闷掉。
老者见狱卒们不敢动,于是道:“诸位,喝吧,别辜负了这酒的主人的一番美意。”
得到允许,众狱卒顿时眉开玩笑,纷纷端起碗喝了起来,只有被抢走碗的狱卒一脸苦闷的表情,小三子却没喝,而是将自己的碗让给了狱卒头领。
“头,您请。”
狱卒头领递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毫不客气接过碗。
末了,杨沁朝萧离这边一指,道:“老师,人就在里面。”
见人来了,萧离转身回到大锅旁继续往大锅下面添柴火,阵阵酒香弥漫整个地牢。
到了铁栏杆前,狱卒头领见萧离不动,斥责道:“萧离,坐那做甚,过来,大人要见你。”
萧离头也不转,慢悠悠道:“这不是看得见吗,何必多此一举,有话就直说,别耽搁我为诸位酿酒。”
狱卒头领气急,生怕那老头怪罪,急忙辩解道:“你胡说八道,是你自己提出要酿女儿红,怎么搞得好像是我等逼迫你似的,大人,切莫听他胡言。”
老者望着萧离,眼里的杀气怎么都藏不住,他也不想藏,萧离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还不是任他宰割。
“老夫周林,周仓、周冲之父,前任丞相,你倒是命大,老夫派杀手去忘忧山庄刺杀都弄不死你和那萧灵秀,如今你到了老夫手里,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蹦哒多久。”
苏月:“大哥,他们既然都中了曲霉,但这毒不会立即发作,最快也要等上一天时间才有中毒反应,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激怒对方,以免那老头狗急跳墙下令杀了你。”
萧离一愣,你怎么不早说呢。
苏月:“你都读过我的记忆了,我以为你知道。”
我要是什么都知道那就好了,我也是为了尊重你,读取记忆也是选择性的,还好你提醒差点误了大事。
萧离起身,迎面朝周林行礼:“原来是周丞相,小子方才眼拙,还请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
这么快就认怂?
周林不知道萧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道:“就这么轻易让你死了,怎么对得起老夫的丧子之痛,不仅是你,老夫还要把那萧灵秀和傅长山匹夫的女儿也要引来此地,老夫要你们这群小崽子一起下地狱。杨沁,你去,派人给那两人送信把他们引来,老夫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们死在眼前了。”
“是,老师,我这就去办。”
“等等,那傅歆女娃是个修剑者,你且小心行事。”
还算这周林没有被恨意冲昏头脑。
杨沁一走,周林看向十个狱卒,挥挥手将人赶走,自己却留下来继续看着萧离。
“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许我会考虑让你活得久一些。”
“是谁指使你盗取仓儿的账本的?你是如何拿到的账本?”
他实在弄不懂萧离是怎么拿到的账本,周仓死前曾告诉过他,那账本只有周仓和老管家两人知晓,又保管得那么严密,萧离不过是个普通人。
“没有人指使,傅歆只说周仓可恶,想找他的把柄,在雍城城主府上做客时,我也是机缘巧合看到那个老管家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无意看到了账本,于是顺手拿走了,纯属巧合,哈哈。”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周林气的吐血,他才不会相信萧离的鬼话,但他不说,自己逼问也没用。
忍了忍,周林又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仓儿的藏身之地的?你抓到他为何不直接交给傅长山,而是想到送去府衙。”
这又是一个巧合。
萧离道:“大人,说了恐怕你不信,这也是个巧合,我山庄的匠人去后山搬竹子,恰巧看到一个山洞,有人鬼鬼祟祟进出那个山洞,我以为他们想对我山庄不利,于是派人过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是周仓城主躲在里面。周城主知道是我拿的账本而且还追到了国都,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才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他送到府衙,毕竟无诏回都可是谋逆大罪。”
“一派胡言,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又为何偏偏全让你碰见了,你以为你是谁,说,这一切是不是傅长山那个匹夫指使你干的?”
周林是真的被气着了,一手按在胸口,脸色发青,吹胡子瞪眼的,那张老橘子皮脸抖动得厉害。
算了,不问了,越问气得反而是自己,酝酿半天,周林总算压住心中的不忿,转身佛袖就走。
萧离挂着笑容,见他要走,还不忘来一句:“大人,别急着走,要不要来一碗刚出炉的女儿红?”
“滚~”
苏月:“这老头火气可真大,这种人是怎么当上丞相的,居然还能跟傅长山那只老狐狸斗了那么久。”
萧离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他以前做事圆滑,滴水不漏,可现在毕竟老了,又没有职务在身,还连丧二子,气糊涂了吧。”
苏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离看向其他牢房,就算他和周林声音那么大,可那些人却是不闻不问,也不吵闹,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希望朝云梦能够聪明些,尽快找到这里,那我也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闯出去了。”
那女人平时算计他和苏月那是一道又一道,这回真需要对方,对方可别犯蠢。自己提出要给狱卒们酿酒,可不止是为了下毒,关键还是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酿酒工具,这个世上也只有他会整蒸馏工具,小三子拿着图纸必定是要进城找人做的。朝云梦如果机灵点必然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至于萧灵秀和傅歆,听那周林所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陪自己了吧,唉,太可怜了。
果然,一天时间不到,杨沁就带人扛着两人进了地牢,这两人正是萧灵秀和傅歆,两人昏迷不醒,直到狱卒将他们关进自己的牢房,萧离径直掐他们的人中将人唤醒。
萧灵秀迷迷糊糊睁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是哪啊?歆儿呢?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