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立刻解释，“当警察久了，有些话都成了口头语，刚出来这个词不恰当，我的意思是。”

    陈常山一笑，打断他的话，“我觉得刚出来这个词很恰当，这一天关在办公室里，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都不能干，和在里边也没什么区别。

    平时没觉得能自由有多宝贵，等失去了，即使只失去一天，也觉得度日如年。

    刘所，我必须谢谢你。”

    陈常山说得是心里话。

    刘天也笑笑，“陈乡长，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何况，我还欠你一枪，这次就算还你了。”

    陈常山道，“为了还我那一枪，你承受的压力很大吧？”

    刘天沉默片刻，“是，这也多亏了小霞，没有她的苦苦相劝，我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陈乡长，小霞能当上主任，确实和王金虎有关，但王金虎做的许多事，包括春水楼的事，小霞都没有参与。

    小霞比我聪明，她知道边界在哪。

    所以如果春水楼的事爆了，希望陈乡长能为小霞说句公道话。

    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其实很不容易。”

    陈常山点点头，“我会说的，那你呢？”

    刘天一笑，抽口烟，“我陷得太深了，走不出来了，这两天我也想开了，凡事都有因果，你做了那个因，就不要怕承担那个果。

    这是该还的、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老婆孩子，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却受了我的牵累。

    在我走之前，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好的安顿。”

    “走？”陈常山微微一愣，“去哪？”

    刘天没回答，反问道，“陈乡长，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陈常山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刘天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向陈常山，“这是王金虎儿子王东在江城的公司地址，我老婆孩子应该就在这。

    麻烦陈乡长帮我把她们接回来。

    这事本应该我来做，但如果直接我来做，风险太大，甚至会害了她们娘俩，换一个人去接她们，把握性会更高一点。

    陈乡长，愿帮我这个忙吗？”

    陈常山接过纸条，“可以，我今天就去。”

    刘天拿烟的手立刻一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陈乡长，这里边有她们娘俩的照片，照片上都有名字，还有我写给她们的一封信。”

    陈常山接过信封，取出照片看看，“名字我记住了，信我也一定会转交。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你尽管说，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刘天连抽了两口烟，“我岳父岳母身体不好，我爱人一直想从财政所调到县财政局。为此，我跑了很多门路都没跑成。

    昨天上午，县局的张文远终于答应我爱人的调动。

    陈乡长应该和张文远也认识，张文远现在是县局的局长。

    等我爱人回来了，希望陈乡长。”

    刘天艰涩笑声，后边的话咽回去。

    陈常山已听懂他的意思，“这事你放心，既然张文远答应你了，你爱人调动的事就绝对能成。”

    陈常山回答得很有信心。

    刘天笑了，“没有别的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再送你一条，这两天我也了解一下，你儿子确实是学习的料，只是因为临场没发挥好，才差几分没去了江城一中。

    如果他想去，我帮他去。

    我能把你儿子接回来，我就可以保证他在江城一中上学，不会再遇到任何风险。

    你尽可放心。”

    刘天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大人的事和孩子没关系，孩子是学习的料，就应该让他好好读书。

    这世界上有许多迷惑人的谎言，但有一条，我相信它永远不是谎言，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之所以读了很多书，命运依旧没有改变，

    不是读书的错。

    是没有把书读好。

    进了江城一中，最起码可以教会一个人如何把书读好，少走弯路。”

    刘天不禁泪目，用力擦擦眼角，“陈乡长，你说得对，有你这番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等你从江城回来，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回赠。”

    “你想做什么？”陈常山问。

    刘天笑笑，“做我该做的。”

    陈常山刚要再问。

    刘天道，“陈乡长，你不要再问了，我现在肯定不会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会有分寸，不会给帮我的人惹麻烦。

    想想也真可笑，本来我们是对手，我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可最后，我却选择让你帮我。

    到底什么是敌人，什么是朋友？

    其实答案很简单，问这就知道了。”

    刘天指指自己心口。

    陈常山点点头，对。

    “第一次和陈乡长聊了这么多心里话，真得挺痛快，今天我没白来，

    陈乡长，再见。”

    刘天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他的手，“我也觉得痛快，我现在就去江城，我们肯定能再见。

    你也肯定能见到你的老婆孩子。”

    刘天声音立刻哽咽，“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下了车。

    两人挥手道别。

    目送刘天的车远去，陈常山立刻掏出手机，“刘书记。”

    和刘天通完电话，陈常山上了车，手机插在仪表盘上，边开车边道，“金涛，我是陈常山，我现在要去江城办点事。

    是公事也是私事。

    必须请你这个大所长帮忙。

    好，我现在路上，我边开车边和你讲。”

    车驶出草地，向着江城疾驰。

    两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江城市区，江城一中出现在路边，陈常山放慢车速，隔窗看向江城一中，真不愧是整个江城，乃至西省响当当的重点中学。

    具有强烈传统文化的大门气势宏伟，书香气息浓郁的教学楼完全碾压周边所有建筑。

    进进出出的学生都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自豪感。

    这就是读书的力量。

    自己有幸也曾是江城一中的学生，回忆所学，受益终身，永远难忘。

    手机响了，是金涛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

    “班长，到江城了吗？”金涛问。

    陈常山道，“到了。”

    “好，我已经在飞腾公司外了，你到了飞腾公司，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咱们在那见。”金涛回应。

    陈常山也应声好，一踩油门，车从江城一中门前开过，赶往飞腾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