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让还有事,把人放在便利店就离开了。
时栀抱着小猫坐在空位上,隔着玻璃打量整个校园,天色已经暗了。
白天的校园非常美,但进入夜色的校园变得有些压抑。
她靠在窗边摸了半小时的猫,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去上晚自习了,店里就剩她和老板娘。
小奶猫似乎有点饿了,蹭着她的手心喵喵叫。
时栀抱着猫拿了两根火腿肠,结了账,坐在座位上一点一点地喂,看它狼吞虎咽的样子,边给它顺毛边哄:“别急,没人跟你抢。”
老板娘是个话多的,看她一个人坐在这等宋谨言,心疼她,主动拿了点水果招待她:“时老师,多吃点,瞧你瘦的,都剩皮包骨了。”
“谢谢。”时栀接过老板娘手里的水果咬了一口,“好甜啊。”
“多吃点多吃点。”
老板娘又往她手里塞了两个苹果,然后看着她的脸,感慨:“我曾经也有个漂亮的女娃,但她不会讲话……”
老板娘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如果她还在,估计也像你这么大了。”
时栀愣了一下,主动抽出纸巾递过去,想安慰但又不知道那个没有长大的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说:“阿姨,别难过。”
她拿过纸巾擦掉眼角快要滑落的泪,“哎呀我怎么哭了。别在意,阿姨这两天就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
时栀摇摇头,“没事,您说。我愿意听。”
老板娘红着眼,手伸进收银台的抽屉,拿出装零钱的盒子,然后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一看就有些年岁,且被人反复捏在手里揉弄过无数遍。
“她是我的女儿……”
“她叫小鹿。”
女人粗糙的手指非常珍爱地抚摸过这张照片上女孩的脸,又不敢太重,怕这力道重了,这照片上的五官就不清晰了。
她像所有平凡的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用一种无比骄傲的神情,像小朋友炫耀自己最珍贵的玩具,在向一个不熟悉的人炫耀自己的孩子。
此时此刻,时栀看到她的脸上有光。
“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很漂亮,也很善良。”
“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老板娘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心疼和内疚。
“她爸年轻的时候糊涂,创业被人骗了钱,那人卷着钱跑了,我们家也因此欠了一笔债。那几年我们夫妻俩忙着还债,时常顾不上她和她弟弟。”
老板娘说着,又哽咽了。
“她很乖,不仅主动帮我分担家务,还会照看弟弟。”
“但有一天她去上学,就再也没回来过。”
“学校的人说她是谈了外面的社会青年当男朋友,连班主任都说她是跟男人私奔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最清楚!她不可能跟男人私奔的!”
“我和她爸,走遍了整个小镇还有周边几个村子,都没找到她。”
“报警……警方定义为一次离家出走,安慰我们说孩子只是跟我们夫妻俩闹矛盾,迟早会回来的。”
她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泪:
“这些年,我们花光了所有积蓄,都没找到她。”
“我不信,她会跟我们闹脾气。”
老板娘苦笑:“我很感谢她能选择我,成为她的妈妈……虽然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没给她什么好的生活。”
“她是上天送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我发过誓,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放弃找她。”
时栀盯着她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十三岁的女孩笑得甜美,又纯真。
那双眼睛散发着光,昭示着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照片可以给我拍一下吗?”
老板娘疑惑:“拍了要干嘛?”
“我帮你发到网上问问。”
时栀猜,这么偏远的小镇信息闭塞,老板娘看着又上了年纪,通过网络发寻人启事难度太大。
“真的可以吗?我——”老板娘的手都在抖,她像是抓住了人生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含热泪。
“我只能帮你发出去问问,但能不能找到人,真的不一定。”
老板娘摇头,嘴角往下撇,但眼睛是闪烁着亮光的。
她抓住时栀的手,嗓音哽咽颤抖,不停鞠躬弯腰说着谢谢,热泪落在时栀的手背上,烫得她胸口泛酸。
有一刹那,时栀想。
她的父母会不会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在找她?
如果是,她一定要活着走出这个游戏,奔向他们。
“时老师你在这等等,我家里种了点水果,你要是不嫌弃,我送一袋给你。”
不等时栀回复,女人转身进了休息室。
时栀拿出手机拍下女孩的照片,然后用手机放大查看。
女孩穿着校服,在胸口有校徽,还有班级名字。
她放大校徽看了一会,总觉得这校徽……有点眼熟。
时栀的注意力都被手上的照片吸引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叮铃铃。
便利店门口的风铃被风带起,叮叮当当发出悦耳的声响。
男人直奔结账的收银台。
他个子高,站在时栀背后低头看去,一览无余。
“时栀。”
男人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带着缱绻的味道——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时栀听到背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啊?”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台子上。
一道黑影从边上飞出来,奶凶奶凶地冲宋谨言“喵呜”了一声。
宋谨言看它像个古代妖妃一样,用脑袋和身体,谄媚地蹭了蹭时栀的手臂,忍不住皱眉。
有一瞬间。
他好像看到这家伙在……
宣誓主权?
宋谨言不太爽。
他一把抓住时栀的手腕,移开:“别摸,脏。”
“喵呜!”
猫猫抗议!
时栀:“……”
扭头看到宋谨言那张脸,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你干嘛走路不出声?”她抱怨。
“难道不是你干坏事太专心,暂时性耳聋了?”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时栀吐槽。
他低头:“在看什么。”
越过时栀,长臂一伸捡起时栀掉在桌上的手机,认真看了一眼,表情晦暗不明。
“你查这个学校做什么?”
时栀有点懵:“这个学校怎么了?”
宋谨言把搜索界面往下滑了一屏——
“当年小鹿失踪案后,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死了。”
“你确定自己还要知道更多?”
时栀后背突然毛毛的。
都……死了?
她一回头,发现提着水果袋的老板娘刚好站在休息室,目光森然地望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