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眠见状,不禁问,“谁让你们这么穿的?”
那两人被她问得有些忐忑,小声回应,“是……是姜哥。”
姜堰赶紧解释,“老大,我担心病毒会通过空气传播,所以才让弟兄们做足防护,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M6病毒最厉害的传播途径是消化道,空气虽然也会具备传播隐患,但感染概率远低于直接接触到被感染者的口水或血液。”
姜堰一脸震惊,“是吗?那我看被墩子感染的人,也没跟他有直接接触啊。”
听阮星眠这么说,下属中有人想起了一件事。
“姜哥,虽然其他弟兄没跟墩子直接接触,但那天墩子切菜的时候割破了手,可能……”
姜堰怒斥,“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挨了训的下属赶紧低下头,“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事儿这么重要。”
“还敢顶嘴?”姜堰愈发没好气。
“好了,这么热的天你们就别穿防护服了,赶紧降温,别中暑了。”
阮星眠说完,径直往里面走去。
那两人原本还有些担心,看她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就径直往里走,完全不怕被感染的样子,这才犹犹豫豫脱下了防护服。
这个基地占地极广,防御系统很完善。
高耸的塔楼、相连的广场紧密相连,处处有人看守、巡逻,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保护着整个基地。
来到用喷洒式消毒液隔离的感染区,阮星眠一露面,所有见到她的人就纷纷起立问候。
阮星眠颔首致意,一路走到最靠里的确诊区。
里面放置着二十张床,其中三张床是空的,剩下的十七张都躺着人。
床上的人无一例外蠕动挣扎,只有走近了,才能听到他们有气无力的痛呼声。
“医生……救……救命……”
“疼……救救……我……”
“好难受……”
这样近乎绝望的痛呼,听得姜堰心头堵得慌。
基地的医生满脸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安抚大家。
“大家再忍忍。止痛剂量已经开到最大了,再用会损坏你们的大脑,等拿到治疗药剂,你们恢复了也会成为傻子……”
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阮星眠时,医生先是呆滞了几秒,而后瞬间两眼发亮。
可注意到她浑身没有丝毫防护,他又紧张起来,赶紧抓起口袋里的消毒剂,接连对她喷了好几泵。
“老大,您怎么连防护服都不穿就来了?这太危险了!”
为了有更好的消毒效果,这消毒液是基地医生自己配置的,味道浓郁到令人窒息。
姜堰被这味道呛得干呕,捂着嘴阻止:“快别喷了……老大说了,M6病毒不会通过空气传播。”
“啊?”基地医生愣住,显然还不知道这一重要信息。
阮星眠没心思解释。
感染者的情况比她想的更严重,必须尽快配置治疗药剂才行。
“说说情况。”她走到最近的一名感染者面前,伸手替他把脉。
基地医生不敢耽误,立刻跟过来,同她说起了这里的情况。
“最早被感染的一批已经不在了,如今剩下的十七个人是第二轮的感染者,我用尽所有的方法也无法帮他们止痛。
您现在把脉的这个是前天感染的,刚进入剧烈疼痛期。
要是无法在今天克制住痛感,从第三天,也就是明天起,他就会开始自、残。”
阮星眠眉头紧紧蹙起。
姜堰亦一脸震惊,“不是说第三天会丧失对四肢的控制吗?怎么还能自、残?”
基地医生无奈叹息,“对四肢的控制不是一次性丧失的,而是有个短暂的过程。
大部分人最先失去的是对腿部的控制,然后他们就会用手来折磨自己,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掩盖这股蚀骨的痛意。
而丧失了对四肢控制的人,则会通过咬舌来解脱自己。”
姜堰不懂医术,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收集跟病毒有关的信息,并不知道弟兄们已经被病毒折磨到如此地步。
他攥紧拳头,恨声发誓。
“老子一定要把M6病毒的起源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这种缺德事!到时候给所有受苦的弟兄们报仇!”
阮星眠注意到自己把脉的这个病人手腕上有明显的自、残伤口,眼神陡然变得幽暗。
她迅速取出了随身带着的针包,极快地拔出数枚银针,接连扎入这人身上的穴位。
疼得满身冷汗的病人,当即止住了痛呼。
看清楚为他治病的是阮星眠,他恍惚中只觉得身在梦里,低声喃喃了一声,“老大……”
阮星眠目光坚定而认真,“别怕,你们都会好起来的。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那人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死灰般的眸子一下子重新亮了起来。
真是老大?
不是做梦!
他虚弱而激动,攥紧拳头,用力地点头。
阮星眠接而吩咐基地医生,“按照我的手法,去给其他人施针!”
基地医生连忙跟着她一起施针。
充斥了整个确诊区的痛呼声一点点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都是对阮星眠和医生的感激。
虽然疼痛并没被完全消除,但已经在他们忍耐的范围之内了。
这让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近在咫尺的希望。
阮星眠这次是有备而来,如今给每个人都把了脉,清楚了大家的具体情况,没有耽误立刻就开始配药。
她一头扎进了研究室,忙得脚不沾地。
姜堰虽帮不上忙,但一点也没闲着,跟着基地医生检查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一个小时后,阮星眠拿着十个瓷瓶从研究室走了出来。
飞机一落地就连轴转,根本没来得及倒时差的她,身体已经很疲倦了,连带着脸色都比之前苍白不少。
但眼神却无比清明。
“这是治病的药。三颗一起化水服用,每天一次,连续三天就能痊愈。”
基地医生喜出望外,赶紧按照她的话去做。
很快,十七个病号都服用了这药。
服药后不出半个小时,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众人纷纷睡下,有的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基地医生看到这样惊人的好转速度,对阮星眠的钦佩溢于言表。
“老大,他们都睡着了!
自从病毒爆发以来,所有感染者都无法入眠,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睡着!
幸好您来了,不然……”
他说到这儿,喉咙有些哽咽。
眼睁睁看着自己拼命救治的病人一个接一个痛苦死去,这简直像是在将他缓慢凌迟处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碌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忙碌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只想让他们都活下去,可一天又一天过去,不管他怎么努力,等待病人们的仍旧只有死亡……
眼前的路又窄又险,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或许哪一天他自己会倒下,成为病人中的一员。
到时,也会有人像这样这样尽心竭力地救他吗?
希望太渺茫,如同黑暗里怎么也找不到的光。
而这时,她来了。
在基地医生眼里,在一众病人眼里,在血狼帮所有兄弟们的眼里,阮星眠这个老大简直犹如神祗。
姜堰亦满心感慨,见她脸色苍白,又不免担心,“老大,你……你没事吧?”
阮星眠疲倦摇头,“没事,让他们先休息,醒来后疼痛会比之前减轻不少。
我也去休息了,姜堰,拍卖会开始了记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