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依旧停在昨日陈家马车停的位置,斜对着挂着白幡的村长家。
吴家车夫大概是没想到穷乡僻壤还能堵车,靠在车厢门板上睡得正熟。
“大哥,让让路,我们要回家!”
林晖隔空招呼了一声,车夫从梦中惊醒。
扫了一眼只用一匹马拉着的马车,还有后面牛车上坐的衣衫简陋的婢女护院,轻蔑冷笑。
“破村子的路只容得下一辆马车走,我让路只能往地里去,你们等会儿吧,我家主人去上炷香,马上回来。”
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林羽发现面对吴家人,必须带上刻板印象才行。
林晖头一次和吴家人打交道,听到这话气得撸起袖子。
“嘿!这里是石林村,你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他刚要出手教训对面的车夫。
新买的车夫急忙从牛皮上跳下来,牵住马的缰绳,低声劝道:“晖公子莫怪,老爷如果不着急,等他们走了再说。”
林晖看向林羽,见林羽寒着脸轻轻点头,更是怒不可遏。
“凭什么?”
“就凭我赶的是双头马,你的是独马!”
吴家车夫的骄傲自大毫不掩饰。
那是权贵世家家奴的底气,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匹敌的。
新买的车夫正因为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才特意前来相告。
为了防止林羽伤了面子,新买的车夫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都怪我吃饱了不干正事,让晖公子代劳,才赶巧遇到了堵车,晖公子,你往里面坐坐,我来吧。”
不仅没能错开车,车夫还担心吴家车夫会来碰瓷。
给自家新主平添麻烦。
这回不等林晖请示,林羽直接跳下马车,对着新买的车夫说:“我记得你让我给你重新取个名,从今日起,你就叫林乘风。”
“林乘风?”
车夫念叨了两遍,虽不明白老爷为何突然给他起名,但总感觉这个名字或者它的寓意很厉害。
林羽下了车,坐在牛车上的能吃青年,紧跟着下了车。
站在林羽身后,跟座小山似的向着吴家车夫移动,两人行走间,还有不少村民跟在后头。
吴家车夫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后悔自己刚才嘴贱。
他朝着村长家门口张望,希望主人赶紧回来帮他撑腰。
眼见林羽等人逼近,两匹马不安地踢着马蹄,吴家车夫色厉内荏的警告。
“我可是吴家的车夫,吴家有朝廷里有人,郡府里也有人,你敢得罪我……娘呀!”
不等吴家车夫说完,走到车厢旁的林羽,伸手推了一把。
他自然是推不动整驾马车,好在旁边有能吃青年搭了把手。
在两人合力之下,吴家马车慢慢地向旁边移动了一寸。
仅一寸,不足以让自家马车过去,但给了吴家车夫极大的震撼。
吓得吴家车夫抱着车厢门不敢撒手,裆下潮湿,连燥动过后马上恢复平静的两匹马都不如。
“老爷,要把他翁到沟里去吗?”
“大可不必,他家主人回来了。”
吴家马车装饰华美,值不少银子呢。
林羽虽然气愤于吴家车夫狗眼看人低,但已经出手给了小小的教训。
在不知道吴家来意之前,不必闹得下不来台面。
十丈开外,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马车走来。
走在最前头的,除了有过一面之缘且接触并不愉快的吴理以外,还有一个身材矮瘦、二十出头的青年。
在两人身后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再往后,就是林宗叔和林西峰一大家子。
“感谢吴公子特意前来吊唁家母。”
林宗叔对走在前头的青年陪着笑脸。
而当村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他马上昂首挺胸,像开屏的孔雀。
恨不得向所有人,展示着他与城里贵人的友谊。
“宗叔兄,你我同窗多年,平日里交好,得知你家噩耗,我哪有不来吊唁的道理?”
吴永故意说得很大声。
一个想攀权附贵,一个想利用同窗。
他们之间虚假的友谊好像真实存在似的,一路难分难舍的寒暄着。
直到看到林羽,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变。
林西峰一家人好似扬眉吐气般,用下巴看人。
反应最大的是林宗叔,指着林羽怒声质问。
“林羽,你故意挡路是啥子意思?”
“昨日你害得我被陈员外退婚,成了全村的笑话,今日吴兄来吊唁我娘,你还想在他面前说我坏话是不是?”
害怕失去贵人垂青的林宗叔,恨不得一脚把林羽踢开。
万一吴兄听说他娘在村里做的事,以为林羽可怜他可恨,转头和林羽成了朋友,他一定要把林羽亲手杀了泄愤!
林羽哭笑不得的看着拿他当假想敌的林宗叔,严重怀疑这小子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看向吴永,离得近了,终于认出了对方是谁。
“林兄,三年不见,听闻林兄不傻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当三年傻子你读三年书,结果我不傻了你还没考上童生,吴兄当年的三甲名次,水分挺大呀。”
县城有名的私塾就那两家。
吴永在城西时与林羽是同窗,好不容易名列三甲被夺去功名,又去了城东较差的私塾。
就是不想听到以前的同窗提及功名的事。
他是故意占了林羽的三甲名额又怎样?他考试的试题还是托关系提前盗出来作答的。
林羽怀疑也没证据!偷偷羡慕去吧!
“林羽,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吴永有资格不反驳,站在旁边的林宗叔,生怕受到牵连。
赶紧与林羽划清界限。
“吴兄,我与林羽虽是堂兄弟,但关系不亲近,两家还有仇怨,他的话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对吴兄的才华向来敬佩。”
“宗叔兄你放心,我懂你。”
两人惺惺相惜的表态,着实让林羽看不懂。
他不是贬低林宗叔。
而是像吴家这种眼睛一直往上看的人,会同身无长处也无长物的林宗叔称兄道弟?
何况在今日前,也没听村长家吹过这样的牛皮。
不知道吴永这酒壶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吴永安抚完林宗叔激动的情绪,话锋猛地一转,对着林羽皮笑肉不笑的问。
“林羽,听宗叔兄说你与青江酒楼的江南雁交好,熬制出了红砂糖,赚了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