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声过后,林小草手里的模型散了架。
“又失败了。”
林小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林羽,眼中满是惭愧之色。
老爷特意陪了他半日,可他却没有任何成果,如果老爷对他失望了,把他赶出去的话,他就……
“想要做一件创新的大事,失败是常见的,成功才是罕见的,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你有时候努力了,也不见得能够成功。”
林羽伸手揉了揉林小草干枯的头发,柔声安慰。
“我们唯有一遍又一遍地用平常心来刻苦钻研,剩下的就交给运气吧。”
运气?
林小草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脑中回想起父亲说的话。
是他运气不好,投生到了贫苦人家,既然注定了活不久,倒不如为家里做些贡献。
他最讨厌认命这种说法!
林小草手里的锉刀扣在腿侧的刀疤上,闷声问道:“老爷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成功,全靠运气?”
“不,我的意思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过后问心无愧了,剩下的就要靠运气了,有时候明明只差一点,却始终无法成功的事见得多了,你就知道了,人生诸事,自己把一切事做到极致,问心无愧就行。”
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不乏思想意识超前、创新发明新颖之人。
有时候没能展现出来,不是他们的能力问题,极可能是大环境还没达到万花齐放的地步。
一些人,生在乱世或不安定的时代,才华被埋没者众多。
可若放在太平盛世,不缺吃喝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尽心去钻研,成功的概率就成倍上升。
这也是为何,有许多影响全人类的发明或科技进步,多在盛世时显现。
林小草呆呆地望着落在头顶上的手掌,主动蹭了蹭。
这让林羽有种在抚摸狗子的错觉。
“老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的。”
再次失败的林小草,重新将锉刀拿起来,在脚边放着的箩筐里,挑出几块木板,重新拼凑起来。
林羽见他斗志比刚才还昂扬了许多,意识到这个半大孩子,需要多夸奖,才能迸发出顽强的创造力,嘴角微扬。
“小草,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我去做午饭,你喜欢吃什么?”
“老爷我不挑食。”
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饿了连树根虫子都能当作美食享用的林小草,哪敢奢望挑挑拣拣地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但凡能够让他活下去的吃食,他都喜欢。
“不挑食啊……行,那我随便做几道。”
做些他印象里小时候爱吃的菜色。
该放弃时绝不为难自己的林羽,把炭笔和草纸用长条镇纸压好,去为大家准备午饭。
进了厨房检查了一遍今日采买的食材,刚在心里列好了菜单,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窗口投来的光线。
“林兄,你又要亲自下厨吗?”
“徽之你起得够晚的,饿了吧,先吃些鲜花饼垫垫肚子。”
林羽朝着桌上摆着的点心盒昂了昂头。
睡了一大觉的宋徽之确实饿了,走到桌子旁,先拿了两块递给执笔和执墨,又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低头摆弄“玩具”的小少年。
见对方一副怕生的样子,他也没有打扰,又挪开镇纸,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兄纸上的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拿了一块鲜花饼,重新走到窗口,刚想询问纸上在画什么,咬了一口鲜花饼,顿时双眼放光。
“林兄,这些鲜花饼是你做的?”
“我可没做甜点的本事,这是一位朋友从滇南送来的土特产,他还送了不少当地的好茶,回头你走的时候带一些去喝。”
对于林羽有了好吃的好喝的,喜欢大方分享的事,宋徽之已经能够坦然接受。
想到林兄正在处理的事情,他吃完整块鲜花饼后,直接开口说道:“林兄你是不是在画一种农具?”
正在切菜的林羽,想到宋家在文坛的地位,以及家学传了千百年的事,立即提刀冲到窗口,满是期待的反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段时间喜欢看各种杂书,在一本收录着各种奇巧器械的画书里,见过和你画得相仿的内容,我记得它好像是叫水车,是用来汲水灌溉用的。”
宋徽之斜了一眼林羽手里的刀,生怕他情绪激动,再伤到人。
急忙绕过窗台进了厨房,把刀夺过放到案板上,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记得水车分好几种,你这种应该是需要人力来踏动或是牲畜来拉动的龙骨车,此车骨架大,重逾千斤,但一架水车便能供应千亩良田的灌溉,我没说错吧?”
别看宋徽之对水车不甚了解,可他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
几句话就把水车的结构和用途说得差不多,还给林羽提供了一条通往改制成功水车的捷径。
“徽之!”
林羽一把抓住宋徽之的手。
把宋徽之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能让林兄动口的事可能不是大事,但能让林兄动笔的事,绝对事关重大,可没想到林兄竟如此激动。
“徽之助我!”
林羽把他想和林小草一起改制水车,用来灌溉丘陵与高坡上的水田,借此能够让开垦的荒田可以在种植农作物上,多些选择的事,和宋徽之说了。
看过水车设计图稿以及知晓它作用的宋徽之,听说了林羽的设想,沉吟片刻,才道:“林兄你连基本的水车图纸都没有,就想着能自己增加难度,在我看来,开垦的荒田不种稻谷种麦子或其他杂粮,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担心林兄因为两件新农具的发明,认为自己要对所有开荒的田地负责,压力太大,对改制水车期望又过高。
万一失败的话,难以承受。
“徽之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稻谷只要灌溉及时的话,它的整体产量要比麦子和其他杂粮高不少,近年来气候也有改变,南方逐渐多雨、气候湿润,种植麦子泡烂了根部导致的减产,不是稀罕事。”
竟有此事?
宋徽之以前确实对农事不甚了解。
见林兄说得万分笃定,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
除去天气原因不谈,光凭种稻收成比种麦种杂粮的收成高,他觉得能种稻的良田还是种稻更合适!
林羽又把他特意寻求改制水车的心思说透彻。
“农事虽然讲究一个春耕秋收,看似收成几何全靠老天爷赏脸,但我认为,未雨绸缪地配合着老天爷的晴雨来种植粮食,像行军打仗一样,做到天时地利人和的话,就算达不到大丰收,结果也绝对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