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多做几个菜就要把这些绘图全部雕刻成反字雕版,实在是亏大了!
“我以为自己在姐夫面前,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没想到,比起姐夫来,我还嫩得很。”
跟在陈光儿身后的元一和元宵,平时喜欢接公子的话茬。
可林老爷在场,他们全部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在心里默默想着。
公子你和谁比不好,你和林老爷比,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好在,陈光儿只是吐槽一声。
他看完手里的绘图,知道这是灌溉水田重要的农具,想到开荒增田的大趋势之下,这种说明书一定能够大卖,瞬间精神鼓舞。
“卖那些启蒙的书籍没卖多少钱,这一次,就从那些富农乡绅身上多赚一些。”
“元宵,去拿笔墨来。”
雕刻文字的反字,陈光儿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闭着眼也出不了差错。
第一次要做一整页的木雕,还是绘制图纸,必须要先打个草稿。
这样雕刻起来,才能下刀如有神。
看完整套说明书,陈光儿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急忙走到厨房门口询问:“姐夫,上面没有标注的文字怎么办?”
往锅里舀水要焯菜的林羽,用葫芦瓢指着外面的桌子。
“你问外面坐着的小草,这图纸是他画的,你把需要标注的文字记录下来,然后用活字印刷填补是不是更快捷一些?”
“要先看标注的内容才做决定。”
陈光儿扭头看向拿着锉刀摆弄木块的林小草,露出狐疑之色。
这是谁家的孩子?
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眼见姐夫忙着烹饪佳肴,陈光儿干脆自己去打听。
姐夫曾说过:鼻子下面长着嘴,不光是拿来吃喝的,更是用来与人交流的。
陈光儿脚步轻快地朝林小草走去。
而林小草面对陌生人靠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想到这位光儿公子是老爷的小舅子,万一他惹贵人不快,再向老爷告状把他赶走怎么办?
就在林小草惴惴不安之际,陈光儿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并且自来熟的笑着夸赞他。
“小草,你好厉害,这么多张图纸都是你画的,难道你会做水车?”
能够画出整套说明书,还附带怎样拼凑,必定是会做实物。
陈光儿这是故意抛出话题,等林小草回答。
林小草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笑容和蔼可亲的光儿公子,嘴角跟着微微扬起。
“我会做。”
“那太好了,你有空吗?我想先把备注记下来,这样才能设计一整页的雕版。”
林小草心想:其实光儿公子你直接命令我说,我也不能拒绝。
总听老人们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光儿公子不愧是老爷的亲人,言语间从来不会给他压力。
林小草瞬间不再紧张了,谈吐从容地说着各个结构的原理和使用功能。
……
夜幕降临,大红灯笼高悬。
从灯笼里透出的黄红相间的光芒,洒在井宅门前的车马上,喜气洋洋。
蓉州城大半显贵家族的马车,把拴马处停得满满当当。
过路的车辆一边小心翼翼地驱赶着马匹,谨防产生摩擦,赔偿不起更得罪不起,等到走过拥堵的那截路,这才八卦起来。
“城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聚在这里,可是井家出了什么大喜事?”
“井家有位妾生姑娘与京城的贵人结了亲事,下个月就要远嫁京城,今日摆了一桌订亲宴,广邀亲朋欢聚一堂来庆贺。”
“妾生子还这么大排场,还有这么多人捧场,蓉州城这么多达官显贵谁能有这么大脸面,井家可真是独一份,显着他了。”
车上的同伴闻言,赶紧捂住说话人的嘴,避免祸从口出。
没办法。
谁叫人家井家有眼光,嫁了位女儿成了辰王府掌握实权的侧王妃呢。
不仅如此,井家还有精盐矿,不说富可敌国,在剑南道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豪。
背后议论井家的不是,让井家人知晓,轻则磕头认错,重则小命不保。
车辆加快速度,远离了井宅的范围。
站在门口迎接来宾、清点礼物的管家,木着脸把送上重金,还特意给他塞了五两银子的“穷亲戚”送进门后,冷冷瞥了一眼离去的牛车。
“敢编排我们井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刚想吩咐下人,去给车上的人们一个教训。
一辆逆向而来的双头马车,阻挡了管家的视线。
方才面对井家八竿打不着的“穷亲戚”时,还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管家,立即小跑着迎上前去,右手扶着躬身为凳的人型马凳,左手递上前去,想给从车上走下来的贵公子当扶手,嘴里还在奉承着。
“稹理公子能来,小的真是蓬荜生辉呐!不知稹理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
管家没听家主说,崔氏会派稹理公子前来。
稹理公子是谁?那可是吏部左侍郎崔玺的亲侄子,虽为侄,胜似子。
且此人才名在外,与蜀地第一才子徽之公子年岁相当,是同届举子,身份地位那是不分高低。
能让崔稹理特意前来贺喜,这可是一些皇家子弟嫁娶都没有的殊荣。
管家能不惊喜,能不意外?
站在车板上的崔稹理视线向下,扫了一眼酷爱捧高踩低的管家,嘴角噙起一抹冷嘲的笑意。
井家人全是有钱无才的俗人,若非他有要事上门相告,需要井家替崔家做些事情,定不会与这种货色多说一个字。
“井管家穿得富丽堂皇,蓬荜生辉用在你的身上,看得出你们井家富得满肚子流油了。”
“稹理公子过奖了。”
管家还以为崔稹理是在夸他,笑得老脸红扑扑的。
但旁边前来贺喜的客人,听出稹理公子是在暗讽井家人肚子里只有油水,没有墨水,却又不敢当众说穿,更不能笑出声来,人前失态。
他急忙转过身去,把活了十八年的所有伤心事都想了一遍,终于把满腔的笑意憋了回去。
还不知情的井管家,将崔稹理迎到台阶之上,还在笑着寒暄。
“没敢惊魂稹理公子,没想到公子能来,公子来就来吧,还特意带了……诶?”
井管家当看到崔稹理身后跟着的两个贴身小厮,手里空空如也,脸上讨好的笑容顿时僵住。
崔氏子弟,那可是名门之后,最重礼仪,怎么上门道贺,还不带礼物呢?
“谁说我是来道贺的?”
崔稹理手指着大门上的红绸,故作震惊的反问管家。
“井府今日挂红,办的是喜宴吗?”
旁边的客人听到这番问话,同样十分震惊。
稹理公子素有才名,知书达理,怎地会问这种糊涂话?
有人更是心直口快地嘀咕了一句。
“门庭挂红不办喜宴,难道是要办丧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