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秉笔一脸诧异的表情持续了许久。
再看门前不远处,雕刻已接近尾声的墓碑,忍俊不禁道:“东家这盘棋下得够大的,连崔稹理被天罚一事也利用上了。”
“老天爷送来的时机,不用白不用,但我可没下棋,我这是以身入棋局,还是马前卒呢。”
大力站在两人后面,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困惑地挠了挠梆硬的脑壳。
怎么老爷和闻先生的对话,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连成一句话,他却一个字都不懂?
什么下棋?什么马前卒?
老爷到底要在诗会上搞什么名堂?
上次老爷参加长乐郡主举办的诗会,重碧酒轰动问世,一场诗会赚了几百万两预售款。
看来这一回杜大人牵头办的诗会,能更加热闹。
“大力,去给杜兄传个话,请他和杜小姐晚上抽个空来庄子上吃饭,商量一下参加诗会的人选,要是他没空也没关系,杜小姐能来就行。”
脑子不太好使的大力用力地抠了抠脑壳。
老爷这话的意思,到底想不想请杜大人来吃饭?
不管了,尽可能按照老爷说的去传话吧。
等大力走后,闻秉笔朝着四下里张望过后,拉着林羽的胳膊,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先生有何要事要说,搞得这么神秘?”
“东家,不,侯爷,你可曾想过再娶一房夫人?”
嗯???
啊!!!
林羽惊得合不拢嘴,仿佛第一天认识闻秉笔似的,上下打量着对方。
“先生……何出此言?”
难道闻先生的亲戚朋友里,有适龄且未婚配的女子,想要介绍给他?
可是。
“先生,我家里已经有一位正妻,一位平妻,怎么能再娶一房夫人?”
这样的回答,其实等同于婉拒了。
谁知闻秉笔眉毛一拧,一脸迷惑的问他:“侯爷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如今你身份已不是平民百姓了,按照礼制,侯府可以有一位正夫人,两位侧夫人,而这三位夫人所生的子嗣都能继承爵位。”
“还有这样的规矩?”
以前林羽向江南雁请教过朝堂的事。
可那时,谁也没想过,他日后会当上侯爷,更不会提及侯府夫人的情况。
闻秉笔见他不是装糊涂,只得把相关礼制说了一遍。
“侯爷之上是国公爷,有四位侧夫人以及四位贵妾的名分,再之上是王爷,对侧夫人之数目暂无规定,但侧夫人和正夫人所生之子,除了都有权继承爵位以外,她们还可以跟着一起封赏诏命。”
原来如此。
林羽脑中闪过一个疑问,脱口而出。
“妾室能封诏命吗?”
他可以先把小薇的妾室身份换一换。
哪怕小薇说了不在乎名分,但那是在他微末时也不曾背离过的爱人,更是亲人。
没道理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荣耀,旁人都能跟着沾光,小薇却不能享受。
闻秉笔知道林家夫人们的情况,见林羽如此重情重义,心里无比的欣慰,但。
他是一个理智的谋士。
“我不该过问侯爷的家事,可侯爷的荣辱已不仅只关乎个人,还关乎着万千百姓,侯爷可曾考虑过子嗣和教养的问题?”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林羽懂这个时代对后代传承的担忧,他刚想说考虑过,就听闻秉笔接着补充前言。
“我不是指侯爷打算何时想要孩子,我是说,生出来的孩子如何教养,侯爷府中的夫人,有没有一位能够担当教养侯府子嗣的重任,保证侯府的下一代能够继承侯爷的意志。”
富商大多想让自家后代,求娶精通诗书的官家小姐,或是清贵人家的才女。
为的就是通过下一代的教养,改善门楣。
尽管林羽才华过人,但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至少这三年五载间,根本无暇顾及抚育孩子的事。
“就算侯爷如今的三位夫人再勤勉进学,有些差距是天生的,注定弥补不了。”
现实摆在面前,林羽不得不承认。
家大业大,后宅的事已经不再单纯的是女人们之间的事了。
好在,自从娶了灼灼以后,他并不排斥再娶。
入乡随俗嘛,只要他负得起责任,对方也能够心甘情愿地加入他的大家庭里,达到均衡就好。
“先生说的我明白了,遇到合适的我会考虑的。”
“不,侯爷你不明白,大夫人出身低微,如今在石林村,无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可她不能一直在村子里呆着,迟早会来益州城,会随侯爷入京,侯爷可否考虑过随着身体变换,让他人来替换正妻?”
“那还不如把我这个廪丰侯给换了!”
林羽急眼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
何况是他香香软软的美娇娘!
家世不好他可以给媳妇挣诰命,换妻?
就算是死了,百年之后身边躺着的也是陈娇娘!
“先生你别再试探我了,有话你直说吧,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想骂人。”
“……”
闻秉笔还是第一次碰到林羽急赤白脸的模样,此时也没办法循序渐进的讲明利害,干脆把话挑明。
“就算侯爷你不想换妻,总有人会打下一代爵位的主意,为了避免此事,我建议侯爷抓紧寻找一位甘居大夫人之下、且家世地位相当高的侧夫人,如此一来,侯府后院便能安定了。”
啊,这。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他往哪里去寻找……林羽脑中闪过一道倩影,再看闻秉笔胸有成竹,完全一副替他物色好人选的模样,嘴角狠狠一抽。
“先生是指杜小姐?”
“正是!”
林羽一把夺过地契,扭头就走。
闻秉笔连忙追赶上来。
“侯爷是怕没法向杜郡丞交代?可我见杜郡丞也有这样的心思,否则,不会给杜小姐制造与侯爷你相处的机会,而且杜小姐不是倾慕于你吗?”
林羽停下脚步,闻秉笔一脑门扎到他后背上。
硬实的肩胛骨把闻秉笔的额头上撞出一个肿包来。
林羽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问:“先生你听谁说的杜小姐对我有意思?”
早在井诗书死时,他就下令把乱嚼舌根的人劝告了一遍,不要胡乱污人名节。
不听劝的只能多打几顿,这才平息了益州城的流言。
没想到今日,竟在闻先生的嘴里又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就算是杜小姐倾慕他的才华,想与他多接触多交流,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为了图谋对方家世与文采,仗着对方喜欢他,便要设计对方成为侯府侧夫人的理由!
闻秉笔总不能说是自己推测出来的,只能换了个问法。
“侯爷难道不喜欢杜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