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史和李郡守昨晚当众羞辱污蔑慎行哥哥,请爹爹和娘亲找人参他们几本,特别是李郡守在益州贪污敛财、打压慎行哥哥,还败坏我的名声,绝不能放任此人继续为非作歹。”
真当她不知道城里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慎行哥哥灯下黑,根本没往府衙里查,可有谁会在井诗书死后,冒着得罪杜家的风险,传播流言蜚语呢?
只有与杜家人有过节,还想激化井家与杜家矛盾的人,所以传扬此事的人,主要还是冲着杜家来的。
顺着这个思路去查,锚定了李郡守,很快便能追根溯源。
“原来败坏小姐名声的也是那个李郡守,小姐你放心,奴婢这就给夫人和老爷写信,把李郡守的罪行全部写下来。”
迎春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
恨不得给李郡守的脸上来几下,打烂对方的嘴。
杜若见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提醒她。
“你还跪着做什么?”
赶紧去写呀。
她还等着爹娘收拾李郡守,为林先生出气呢。
迎春看到小姐催促的眼色,一个骨碌爬起来立即去添油加醋地告状去了。
几乎是迎春前脚刚离开,别院管家后脚领着大力,在门外候着。
没等别院管家通报,杜若眼角余光瞄到大力庞大的身躯,呼吸一窒。
林先生派大力来找她有何事?
“小姐,林侯家的小厮托话给您。”
杜若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这才对着外面回复。
“请他进来吧。”
大力低头走进外间屋子,抱拳一拜。
“杜小姐,我家老爷请你晚上抽空去庄子上吃个饭,老爷还让我去请杜大人,但老爷说了,杜大人去不去没关系,杜小姐你得去。”
慎行哥哥不去可以,她必须要去?!
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杜若,听到这话,险些保持不住脸上端庄的神态。
她小嘴微微张开,又立即闭合,颤声问:“林先生当真是这么说的?”
大力又回想了一下老爷说的话,应该和他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爷是这么说的,杜小姐我还要去给杜大人传话,告辞。”
杜若还想从大力嘴里探听一下,为何林先生想约她吃饭,不料人家传完话就跑远了。
也不知这是大力着急办事,还是受到了林先生的指使,特意卖关子。
所以。
要不要去呢?
杜若几乎不假思索地微微颔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要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单单是防疫三日,她就因为担心而备受煎熬,又忍过了昨晚的冲动。
林先生主动邀请她,她怎能不去?
“管家,带我去库房。”
“小姐要找东西?”
“我要挑一件礼物,补上庆贺林先生封侯之礼。”
管家想着昨日慎行公子已经送了贺礼,小姐再送一份不就重复了吗?
可看小姐兴冲冲的样子,也没有往深处想。
杜家库房里拿得出手的礼物多得是,也不差小姐这一件。
……
府衙内。
杜慎行正带着人手,打开了所有档案,查阅益州府衙在这三年里,所有管辖区域内需要府衙报批修缮官府、修建官道诸事的文书与李郡守批复的陈条。
身为长史时,他只能负责府衙对接百姓的一切事务,无权查阅这些官方的来往文书。
如今成了郡丞,便能真正厘清官府内的所有陈年往事,弄清楚李郡守和以往的郡丞做过什么。
“杜慎行!你一大早地跑到案牍室来,你想要干什么?!”
于今日休沐结束的李郡守,太阳晒到屁股被热醒,刚睁开眼,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的新幕僚,张嘴便是一句请辞。
他还想挽留,对方扔下一句。
“杜郡丞在案牍室查你经手的公文与条陈批复。”
李郡守哪里还来得及挽留新幕僚,趿上鞋子匆匆跑到了案牍室。
诚如新幕僚所言。
杜慎行还真的站在官府往来的书架前,正翻看标注日期为三年前的档案。
“郡守大人,你来得正好。”杜慎行指着杂乱的书架,似笑非笑地说道:“前段时日,有人上报说益州境内新修的官道与山道,竟在短短的一两年内再次毁坏了,有些路段甚至已不能正常通行,下官便想着查查,它们到底是何时修好的,是否上报者说辞夸张。”
不夸张!
李郡守险些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疾步走到杜慎行的面前,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档案,随意塞到了杂乱的书架上,舔脸一笑。
“杜郡丞,杜兄!”
一声杜兄,杜慎行还没有任何反应,在旁边翻阅档案的杜夏等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杜夏更是担心李郡守不怀好意,悄悄地站在了杜慎行的身后,随时准备护主。
结果,李郡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语气里还带着谄媚与讨好。
“杜兄励精图治,实乃我辈、我辈……”
“郡守大人是想说我辈楷模吗?”
杜慎行随手又抄起了一本档案,一边翻阅一边同李郡守打机锋。
李郡守见状,只得再次将档案夺过,扫了一眼封面标注的日期吓了一跳,赶紧把它往最深处的地方塞。
“杜兄,我昨夜是被谢长史灌了迷魂汤,这才冒犯了你和林侯,我可没有写奏折参你们,真的,我敢对天发誓!”
说着,李郡守举起手指赌咒发誓。
认真的模样是不是装的,杜慎行分辨不清楚。
但是,府衙如今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李郡守写了奏折必须经过驿站之手发送出去,昨晚确实没有人汇报此事。
杜慎行瞥了一眼李郡守方才恨不得找个地缝塞进去的档案,放在哪里之后,正视对方。
“郡守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还请杜兄和林侯放本官一马!”
李郡守抱拳一拜,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杜慎行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认怂,往后在府衙里算是抬不起头了。
但是仔细想想,以前府衙的事,也经常由郡丞把控,郡丞们有肉吃的时候,他仅仅是喝口肉汤而已。
既然谁当郡丞都一样,他也没必要针对杜慎行。
“只要杜兄愿意高抬贵手,本官愿意回到从前,这府衙上下的大事小情,杜兄说了算,你和林侯想怎么折腾益州城的权贵百姓们,随你们去,我只管打马狩猎玩我的,怎么样?”
李郡守认为自己肯放权,给够了杜慎行和林羽的面子。
他们应该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