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事就是这么个事,你看她……”
罗良俊往边上让了让,露出身后江拾月稍显狼狈的身影,她此刻正在绞头发,抬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再度重复了刚才的话:“那小鱼窜得太快了,我一下没抓住。”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瞎,很显然罗良俊和宋霖都不相信,但宋霖还是点点头:“这事儿怪鱼。”
江拾月没忍住低头笑了,头发上的水滴落在脚边,她就这么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麻烦送我回非晚吧。”
罗良俊一怔,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好好,车子就在公园外,我们这就走。”
一路无话,四十分钟之后,非晚到了。
人群早已散尽,辛晚晴领着员工正在收拾残局。
“花篮还能再摆两天,这横幅和立板都得撤了,不然城管又要啰嗦,诶你这……”
她说着话一转身,正好看见江拾月从车上下来,她立时快走几步迎到路边,一把揽住江拾月:“怎么了这是,一身湿淋淋的。”
她侧身看向罗良俊,朝他使了个询问的颜色,后者只是摇摇头:“问江小姐吧,人我是送到了。”
江拾月没说话,抬脚就往非晚走,辛晚晴跟着她一起往里走,扭头跟罗良俊打招呼:“给宋总带好,真是麻烦他了。”
罗良俊笑眯眯地答好,吊着的那口气可算是松了,目送着二人的背影,他掏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霖。
【人已到非晚】。
…………
非晚的开业仪式开成了一场笑话,但辛晚晴安慰江拾月:“黑红也是红。”
她点开一个视频,“你看你这架打的,以一敌三,厉害着呢。”
“特别是……”她把进度条拉了一大半,“看这尖下巴让你给扇的,多解恨哪。”
江拾月放下画笔,瞥了眼手机屏幕:“那是方思娴。”
“方思娴?”
江拾月嗯了声:“之前我不是跟你讲过,周盛良接了块地造房子,就是从她爸手里来的,方毛子。”
“还有叫方毛子的?”
江拾月挤出两坨颜料,又拿起另一只画笔,在调色板上蹭了蹭:“周盛良白手起家,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方毛子是跟他一起从电子厂出道的,两人也算有些情分。”
辛晚晴哼笑一声:“最靠不住的就是情分。”
画板上,江拾月的形已经打了一半,是摊手摊脚酣睡在门外的一只三花猫,辛晚晴凑过来看了会儿,忽地啧了声:“周盛良估计还得用你。”
江拾月笔下一顿,还没答话呢,辛晚晴眼睛眯了眯,半抬起屁股朝外看,过了会儿一声冷哼:“曹操来得可真快。”
江拾月也看见了,周盛良已经走到了非晚门外,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住了,又退了几步,转身仰头看了会儿天,接着又退了几步,却没防备一脚踩在了门口晒太阳的三花猫身上。
那猫儿被他踩得一声惨叫,一蹦三尺高,炸着毛跳走了,周盛良却好像也被这猫儿吓了一跳,扭头盯着它逃窜的身影出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推门进了非晚。
江拾月坐在原地没动,辛晚晴起身迎了上去:“周叔叔,今天来挑幅画?”
周盛良越过辛晚晴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拾月:“我找拾月说两句话。”
“拾月啊。”辛晚晴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跟我说就行,她现在吧……不太好受刺激。”
她俯身凑近,压低了声音,“前两天,就开业那天,闹成那样你也知道的,她跳河去了。”
周盛良啊一声低呼,双眼圆睁,脚下一动就想往江拾月那边去,又被辛晚晴拽住了。
“啧,周叔叔,你怎么回事,这不好问的呀,一问么又要去跳喽,不是每次都运气那么好,都能碰到有人救的。”
周盛良看向面淡如水的江拾月,到底止住了脚步,他脸上几分愧疚,几分纠结,几分无措,倒把辛晚晴看了个稀奇。
面前的周盛良,衬衫西裤穿得板板正正的,但面色焦黄,两眼乌青,跟往常风流儒雅的他十分不同。
他默了片刻,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辛晚晴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提声朝江拾月喊道:“周岚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你放心,她以后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江拾月没说话,辛晚晴很是替她抱不平:“不是我说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干什么也该有个度,我们非晚开业被闹成那样,真的被人笑死了,周叔叔你看看,开业半个月了,一幅画没卖出去。”
周盛良本也理亏,立马接腔:“都是我的错,拾月,你万阿姨说一定请你挑两幅画,家里也增加点艺术氛围。”
这话辛晚晴爱听,但她知道江拾月的脾气,立马扭头看过去:“拾月一定会好好挑选的,对吧。”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了回去,但总算没开口说不卖,辛晚晴松了口气,终于给了周盛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周叔叔,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或者有喜欢的画家吗?我给你介绍介绍。”
周盛良果然跟着辛晚晴往里走,回头看了好几眼江拾月,欲言又止,但倒是还是咽了回去。
不多时,两人又转了出来,他还真选了两幅画,辛晚晴一点没客气,领着他去付了钱。
付完了钱,他倒好似真的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江拾月身后,见了她画上的花猫,咦了声:“这是我刚才在门口踩到那只猫吧。”
画已经到了上色阶段,江拾月依然没搭他的话,专心致志地画着画。
周盛良忽然叹了口气:“我啊,现在跟这猫也差不了多少了,火烧屁股,是人不是人的都来踩我一脚。”
他看了看拾月冷冰冰的侧脸,一咬牙,“拾月,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你陪我去趟云程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