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不满道:“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信么?”
花惜笑道:“女人的话,你也敢当真,笨!”看他脸上不悦,又说:“不是我不信,而是荒唐。”
萧离说:“能有多荒唐?就像男人想和女人上床,情之所至,不能抑制。冲动,向来就是让人做傻事的理由。”
花惜呵呵的说:“也许你不愿意听:世上确实有男人,让女人见了就想巫山云雨,可惜不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就没这想法。”
“那你还不是把我勾引到手?”
花惜拧一下他脸颊,笑道:“不是你先主动的呀?”
萧离颇感冤枉:“好像是你主动的吧?”
两人一起沉默,却都想不起来:那一夜是如何开始的。
花惜说:“算了,总之你得有自知之明,投怀送抱,自己爬到你床上的事,你就不要幻想了。我是奇怪,苏怜为何要扮成我的样子。”
萧离冷笑一声,说:“若不扮成你的样子,她脱光了衣服会把我吓跑。”
花惜哼的一声笑,她可不信男人能有这德性。
萧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昭妃这样,苏怜也是这样。难道两人习练了采阳补阴之类的秘术,那未免挑错了人。以自己的修为,昭妃也就罢了,苏怜还虚也不是,怎么敢打自己的主意。
越是奇怪的事,越是让人担心。不知道原因,便不知道如何防备。还好明日就要离开,这一潭寒水,将与自己无关。
“我们明天离开。”萧离说。
花惜嗯了一声,她早就盼望着了。
“我想去一趟武威侯府。”花惜说:“这次离开,我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两人悄悄的潜入侯府,夜色已深,无人察觉她们的到来。整个侯府,灯光昏暗,只有书阁亮如白昼。诸葛清明正埋头苦读,誓言要通过正途入官场,不沾诸葛家一点光。之前他于未来一点希望没有,只想混吃等死;如今有了希望,反而有了志气。
因为花惜,他可以给武威侯丢人,可以给整个诸葛家丢人。但不能给姐姐丢人,因为花惜好歹是个王妃,若有个混账弟弟,怕她日子会难过。
花惜很欣慰,京中她无所留恋,唯独这个弟弟。
萧离想到了南风,曾几何时,姐弟情深,如今却变了模样。姐姐不是姐姐,情人不是情人,仇敌不是仇敌。却偏偏哪个都有,看着是姐姐,在一起像情人,想起来又有杀身往事。
正想着,意识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他抱着花惜出了侯府。
高墙之外,诸葛惊鸿独自一人。夜色如水,却也不及他飘然如仙。花惜有点怕,双手紧紧抓着萧离手臂,萧离轻轻拍她的手,告诉她无需担心。
两人走上前,萧离说:“这么晚了,前辈一人在外,有点不妥。”
诸葛惊鸿说:“你真以为我是个废物?我在成为废物之前,已经是神游了。何况这是京城,天机阁所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他看着花惜,忽地慈祥起来:“你母亲的死,不要怪你父亲。”
花惜一愣,心中顿起伤感。
诸葛惊鸿又说:“当年的事,都是江湖纷争所起。没有是非,没有对错,也没有爱恨。逝者已逝,活人当活,你明白吧。”
花惜不明白,可她不敢说。
诸葛惊鸿又问萧离:“你明白么?”
萧离说:“晚辈若是不明白,此刻已经杀疯了。”
诸葛惊鸿笑:“你杀了昭妃,为什么?”
萧离也很不解,于是把当初情形说了,其间荒唐怪诞,花惜都听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萧离,再度确信:他不是那种让女人一眼心动,情难自持的男子。
萧离讲完,说道:“晚辈猜想,天都定然有一邪法,类似采阳补阴……”
诸葛惊鸿笑道:“胡说,世上没有这种东西。所谓双修,只是男女交合时,处于忘我之境,恍如神游物外。天地之道分阴阳,阴阳交错生万物。道家修的是阴阳平衡。因为若不平衡,便会有变化,有变化便不能长存。万物负阴抱阳,去掉任何一个,都将不存在。”
萧离似懂非懂,猛吸一口气,身前天地之气凝聚,顿时被吸入他肚腹:“前辈,这不就是阴阳纳真术?”
诸葛惊鸿眼中精光一闪,三人头顶的夜空,天地之气顿时凝聚成一条大河,汹涌澎湃,浪花涛涛,滚滚不尽冲向诸葛惊鸿,却从他身体穿过,化作点点白光,散入夜空。而他的身体,萧离却感觉不出一点真气波动。
他气海已废,本该如此。却能调动如此磅礴的天地之气,难道于神游上境,真气已没多大用处了么?
诸葛惊鸿说:“这才是真正的阴阳纳真术,你所修习的不过是不肖之徒的臆想,独孤无我教你的吧?”
萧离点头。
诸葛惊鸿又说:“它对你临战有用,关键时刻或可救你一命,但于修行毫无用处。唉,昭妃已死,又是死局。即便去问大智和尚,恐怕他也不会告知我个中缘由。”
听到大智和尚,萧离顿时脸色苍白。他杀了昭妃,这和尚若要杀他报仇,还不如自己把脑袋割下来,派人送去大悲寺。
诸葛惊鸿知他心中所想,便说:“放心吧,大智若连情仇两字也看不透,参的什么禅,修的什么六尘天法。”
萧离稍微放心,却还是不明白诸葛惊鸿等在这里的用意。
只听诸葛惊鸿问:“你是打算回太平镇,还是凉州?”
萧离心道:果然什么事也瞒不住他。就说:“太平镇?”
诸葛惊鸿说:“那还好,若是回凉州,怕是风也不平,浪也不静。”
萧离问:“前辈何意?”
“可还记得洪照与徐幼娘?”
萧离当然记得。
“两人死在去凉州途中。”诸葛惊鸿说:“且是神游上境出手,西北之地除了明将军,我想不到别的人,但又绝不会是他。”
萧离也觉奇怪,他明明让两人去太平镇,怎会死在去凉州途中呢?
只听诸葛惊鸿感慨道:“我小看了凉州,也小看了西北,大隐于朝,果不欺我。”
花惜看他离开,问:“他是什么意思?”
萧离说:“他是要告诉我,凉州于圣京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仍是跳不出别人的局。”
“可我们是回太平镇。”
萧离沉吟半晌,还是想不明白诸葛惊鸿是何意。也许他认为自己回太平镇是假的,亲王之尊,那么大的封地,谁能舍得下。
诸葛惊鸿没走多远,正好与天一道士迎面撞上。他说:“去帮我做一件事?”
天一说:“师兄,你不是已经安排了那小子,他被你一顿忽悠,回到凉州还不查个底掉。大隐于朝,你这暗示太明显了。”
诸葛惊鸿说:“你把我想的如此阴损,我确实单纯想提醒他而已,若他真能离京,不至于呜呼哀哉。”
“师兄认为他走不掉?以那小子现在的修为,天机阁,武阁,大悲寺都不出手,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影子也未必做得到。”
萧离回到王府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睡。
南风站在房顶,手持玉骨鞭,如临大敌。金歌带着一众人等,集合在院里。原来萧离走后,她心有怨气。但想想,苏怜之于花惜,在她和萧离心中是不同地位,却也不能怨他。于是便想召集全了人马,去把花惜救出来。但还没来得及出发,两人就回来了。
南风从房顶飘落下来,看花惜没事,就问:“苏怜怎么样了?”
萧离说:“我不会再伤害她。”
南风说:“那很好。”便独自一人回房。
金歌让众人回去,说:“王爷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萧离让花惜回房,对金歌说:“这么大的京城,就凭你们几个人。”
“唉,是南风姑娘的主意。”
萧离说:“我的话都告诉兄弟们了?”
金歌点头:“一切妥当,只待天明。”
萧离说:“天亮之后,我去上朝,请辞离京。你们估摸着时间,朝会一半的时候,带着花惜和南风出城。朝会散时,你们应该能和洪明汇合。城外的京畿大营,城内的巡防司,我都已打过招呼,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倘若有人拦阻,陨星弩招呼,如果不能抵挡,我若不到,就还退回城中。”
金歌觉得安排的已经很仔细了,又问:“倘若朝廷不许王爷离京呢?”
萧离冷冷一笑:“由不得他们!”
一切安排妥当,萧离回到房间,明日或有一场血战,需养精蓄锐。思来想去,唯一让他不确定的就是影子。有可能阻止他出京的高手,就只有他一人。与他一战并无把握,但若真是他出手,就只能将他引到武阁,再求脱身……
心绪沉寂下来,片刻便入玄妙之境。心神如潮水蔓延,淹过每一寸土地,虫鸣振翅,草木生长,这是天地间最微妙的变化,却也是至极的静。人,就像浮在水面,永不会下沉,随着水面的波纹荡呀,摇呀……
忽然听到啊呀一声,是花惜。
萧离身形如电,下一刻已然站在她面前,她正试着从浴桶里爬出来。
萧离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洗澡。他哪知道,苏怜把她关在地下室里。黑暗,潮湿,散发着难以忍受的霉味。幻想着各种长相奇怪的虫子,爬到她衣服上,爬进她头发里……
花惜毫不顾忌,一丝不挂的从浴桶里站起来,说:“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才叫出来了。”
也许是水热的原因,她全身肌肤被烫出一种特别的红色,不忍直视!萧离扭过头去,说:“好歹披件衣服吧……”
“好像没见过似的。”花惜没好气:“现在倒成了正经人……”
萧离无语,这与正经无关,而是不雅。况且明日正准备迎接一场血战,他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到这种事情上。
“还不扶我一下。”花惜埋怨着。萧离伸手,刚一触到她肌肤,就觉得她浑身热的可以,不是水的热,是燥热。血液加速流淌,心脏剧烈的跳动,甚至稍微靠近,就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萧离心道:春心动,女人呐,果真碰不得……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有心,脚底一滑,整个人钻进萧离怀中。
萧离觉得像是抱着一条鱼,只不过是一条很香的,冒着热气的鱼。触手滑腻,滚烫的肌肤似是可以烧毁一切……
花惜抱着他,说:“奇怪,我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
萧离哼一声:“现在你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情不自禁,身难自持。”
花惜环住他脖子:“别说话……”
她的呼吸都是滚烫的。心动,情动,这是生命最原始的欲望,是生命的终极,是延续,是未来……
未来很美好……
萧离幻想着与影子的大战,顿生豪迈之气,抱起花惜走到床边。这一刻,他也和花惜一样,全身发烫,肌肤下流动的血液像是要沸腾……
南风站在窗边,她听到屋子里呼吸急促的声音,心里想:萧离,我是为你好,这样你才能活。轻轻推开门,旖旎而朦胧着热气的房间,就像地狱之门,也像梦想之窗。她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衫,心中有着无法形容的恐惧……
天,终于亮了。
顶着大红冠子的公鸡,已经不想伸长脖子,叫醒那些不愿意醒来的人。但金歌不行,上朝的时间早已过了,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但王爷还没有起来,当然还有王妃。
“金歌,不如进去。”有人说。
“不好吧?”
“王爷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王爷?”金歌大声喊,没有人回应。
“王爷!”所有人都在喊,只要不是死人,都应该能被叫醒。
萧离啊了一声,听起来很痛苦。但外面站着的都是男人,听得出来这种痛苦的意义。
他头痛欲裂,轻轻把花惜推醒。
花惜也是啊的一声:“我头好痛,我全身都好痛……”
她猛地坐起来,想起昨夜的事,后背顿时生寒。她不是萧离,她出身春风楼。有些事,即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昨晚分明有鬼,萧离可能会那么贱,但自己绝对不会。显然是中了春药,但什么时候呢……
她问萧离:“你想起什么了?”
萧离捏着眉头说:“以后不要这么疯狂,我并不是不喜欢,但要分时机……”
花惜心道:傻子。一低头,看见床单猩红一点的血迹,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
萧离也觉得奇怪,人累的很,却也爽的很,但昨晚发生了什么却记不大清。只记得花惜很热情,从未有过的热情。
金歌又在外面喊:“王爷!”
萧离回到:“来了!”穿了衣服出去。
金歌说:“王爷,上朝的时间已经过了,计划是否要变!”
萧离恼到:“女人,真耽误事。一切如旧,我这就去。”也不让备马,飞身一跃,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心想:腿软了吧……
萧离却无比恐惧,体内竟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