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音音执起酒壶,凑近顾文楼。
“顾大人,小女敬您一杯。”
她身上抹了香粉,又有汗,两者味道相汇,实在不怎么好闻。
顾蓉蓉指尖微弹,一粒香丸弹出去,沾染在冷音音腰后飘带上。
顾文楼把酒饮尽,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冷音音却再往前凑过去。
胡蕴城正欲开口,让她退下去换衣服,厨房的人来送汤。
最后一道,是一道漂亮且香气十足的汤。
乳白色的鱼汤,晶莹白嫩的鱼肉,鲜红枸杞子,还有翠绿的小葱花。
“各位,这是闵州城外寒潭中特有的白鱼,此鱼不易得,寒潭长年冰冻,鱼只在冰下,又狡猾难料,需得找凫水好手,穿上兽皮做的水衣,潜入冰下抓来,此鱼汤味鲜美,还能强身健体之效,大家尝尝。”
听他这么一介绍,不喜欢吃鱼的都想喝一碗。
顾蓉蓉目光往外一扫,外面桌子上的都是用大的汤碗,差不多够每人小一碗。
他们和顾文楼那桌用的汤盅,一人一盅。
顾蓉蓉垂眸看着汤盅,手触碰上,空间也没有预警。
嗯?
顾蓉蓉心头疑惑,这一顿饭吃下来,酒没问题,菜也没事,最后的汤也没问题。
那胡蕴城究竟想在哪儿作妖?不可能只为宴请他们。
正纳闷,感觉桌子底下谁在踢她脚尖。
不用看也知道,她抬眼看冷星赫。
冷星赫和她眼神交汇,示意她看桌下。
顾蓉蓉低头,冷星赫手指一弹,一枚打开过的蜡丸弹入她手中。
展开看,纸条上字很小,只有一行小字:此鱼味美性极寒,需要以火姜佐以烹制。
顾蓉蓉恍然大悟。
鱼没问题,就是得用火姜烹制,而火姜,正好与她给大家解毒汤药中的一味药相冲。
有点脑子。
顾蓉蓉不动声色,慢慢喝汤。
冷知棠他们也喝,目露惊艳。
看着大家都喝了,胡蕴城和顾文楼若无意对视一眼。
冷音音还站着没走,又给顾文楼满杯酒,她自己也倒了一杯。
“顾大人,小女敬您。”
顾文楼其实瞧不上她,但为着胡蕴城,也勉强应对,和她轻碰杯,一饮而尽。
“顾大人,感谢您的照顾。”
顾文楼微颔首。
冷音音还想再攀扯几句,外面桌前变故突生。
范忠突然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面容扭曲,看似十分痛苦。
范骠一见都傻了,赶紧扶住:“叔叔,您怎么了?”
范忠喘着气道:“肚子,肚子疼。”
“您……”范骠还没说完,也捂着肚子叫起来。
紧接着,他们这一桌,陆陆续续,都有了反应。
几个犯人也开始出现相同症状,抱着肚子嚎,倒地上站不起来。
胡蕴城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了?”
冷知棠预感不对,先发制人,一拍桌子道:“胡大人,你是不是在饭菜里下毒了?”
胡蕴城万没想到,是她先开口质问。
冷音音反驳道:“冷知棠,你这是什么话?我外祖父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还请出毛病了来呗?你竟然敢如此质问!”
“我有什么不敢?正吃着忽然有问题,难道不能问吗?”
“如果饭菜有毒,那该是所有人都中毒,怎么会有的有事,有的没事?你别胡说八道,不懂装懂。”
她们俩这一吵,差点把胡蕴城的节奏打乱。
“好了,吵什么?”胡蕴城吩咐道,“来人,快请大夫来!”
很快,有人背着药箱进来,迅速给范忠把脉。
顾蓉蓉暗道:来得好快,这大夫八成就是在附近等着,只等这边出事,立即赶来。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倒要看看这个大夫会说些什么。
把脉过后,大夫皱眉道:“回大人,他们是中毒之症。”
冷知棠立即看向冷音音:“听到没有?大夫都说了,就是中毒!”
冷音音还没说话,胡蕴城道:“好,既是中毒,那你就验一验桌上饭菜,看到底是道有毒,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的宴会上生事!”
顾蓉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大夫神情严肃,装模作样拿银针把饭菜都试一遍。
“回大人,饭菜都无毒。”
“那这是何意?”顾文楼开口,“你方才可是说过,他们是中毒之症,现在又说饭菜无毒。”
“饭菜虽无毒,但未必是因为这些饭菜的原因,我发现他们所中之毒,并非是烈性之毒,是缓慢地,慢性毒药,吃过几个时辰,甚至是一天的时候才会发作,是以,与此次宴会无关。”
“你可知他们中的是什么毒?”顾文楼又问。
“验出是何种毒,看用何法可解,”胡蕴城走出前厅到外面,“这些都是我家的贵客,必须好生照料。”
“是,草民这就查验,”大夫又把脉片刻,“敢问大人,他们可曾吃过什么药汤?”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然。
冷音音扬声道:“吃过,当然吃过,可他们吃的时候说是用来解毒之药啊。”
大夫一拍大腿:“荒唐!毒有无数种,同一个方子,哪怕配伍不同,都会不同的功效,对人造成的影响天差地别,何人敢胡乱用药,简直是胡闹,草菅人命!”
冷音音立即抖起来,她本来还在意,当初时在那村子里,她也中了毒,但顾蓉蓉的药没她的份儿,她也没去要,好在她忙着别的事晚了,还晚对了。
“冷知棠,你不说二嫂特别厉害吗?不是能治天下百病吗?现在开错方子害死了人,你有什么可说的?”
冷知棠也有点心头发慌,但她看到顾蓉蓉气定神闲的样子,又安下心。
“你鬼叫什么?我二嫂就是厉害,谁死了?害死谁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人死了?”
冷音音:“你!真是嘴硬,好,我就等着看!”
胡蕴城偷眼看顾蓉蓉,见她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暗暗冷笑。
虽说这大家风范之女沉得住气,但她到底是个小姑娘,面对此种突发大事,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胡蕴城赶紧道:“快,想办法解。”
大夫为难道:“这,大人,不知道他们中的是何种毒,我实在无法下手啊,我不能像害了他们的庸医一样,胡乱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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