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霖觉得,顾蓉蓉的话,像一把刀,劈开他心底最深的痛苦与隐秘。
虽然说很疼,但疼过之后就是畅快,郁闷之气得到舒解。
“解决的办法有,就看徐公子愿不愿意。”
“我愿意。”
“我还没说,你听完再说愿意不迟。”
“那你说,什么办法?”
“开棺验尸。”
徐川霖怔愣住,双手也不自觉握起。
开棺?这……这是什么办法?
顾蓉蓉语气笃定且坦然,对徐川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别说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的古人,就是现代人,也没几个愿意把亲人从坟里再挖出来。
顾蓉蓉眸光不着痕迹往外面掠了一下——这话不止是说给徐川霖听,还有外面的人。
果然,徐川霖还没有想明白,犹豫不决之际,外面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不可!”
顾蓉蓉转头看,徐定山和老管家迈步走进来。
顾蓉蓉看向徐川霖,徐川霖脸色青白,看着他父亲走近。
“为何不可?”
徐定山走进屋,看向顾蓉蓉,略颔首道:“这位不只是位小医童吧?可否告知真实身份?”
顾蓉蓉也不隐瞒,浅浅行个礼:“我姓顾,从京城来,夫君是长宁王世子。”
徐定山在外面听着的时候,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此时重新审视,见她立于屋内,不卑不亢,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锐利,与之前身为小医童时,截然不同。
徐定山暗暗称赞,不愧是长宁王的儿媳妇,果然不同寻常。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媳,如果一切变故都未发生,也应该如此吧。
“原来是世子妃,失敬,之前听说你们到了城中,还想去看看,川霖说他自有安排,不必打扰。没想到,原来已经见过面,之前老夫不知,还请世子妃多担待。”
顾蓉蓉浅笑:“老将军客气,还请您恕隐瞒身份之过。”
“哪里,”徐定山摆手,话锋一转道,“既然来了,那就在府里住下,我让人准备酒菜,世子何在?还有王妃,不如……”
徐川霖道:“不必了,他们在我安排的地方,隐秘安静。”
“方才,您还没说,为何不可开棺?”
徐定山是诚心邀请,但也是为了岔开话题,没成想,徐川霖不依不饶,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徐定山叹口气:“这还用问吗?死者入土为安,怎可轻易打扰?何况画儿她……现在想必已是枯骨,她生前那么爱美,想来也不是想以这种面目示于人前吧?”
徐定山看着徐川霖,眼中尽显痛色:“川霖,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该想想,她活着的时候,那么爱美,若是知道要以此面目与你相见……”
顾蓉蓉心想,徐定山是懂得诛心的。
死了的沈小姐会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徐川霖一定不想见到枯骨的沈小姐。
徐川霖脸色泛白,眼睛发红:“你既知道我对她的心思,为何当初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徐定山别过脸,老管家接过话说:“二公子,将军也是怕您难过,你们感情那么好,看着她装棺入土,如何受得了?”
“倒不如不见,心里留的是最好的时候。”
这听上去也有些道理,但顾蓉蓉还是觉得不太对。
徐川霖咬牙不语,徐定山道:“川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恨你大哥,可他现在也不知所踪,画儿也已入土,你再恨,又能如何?不如往前看。”
徐川霖依旧不语,徐定山看向顾蓉蓉。
顾蓉蓉道:“老将军所言甚是,我出来的时候也够久了,要先回去了,老将军,二公子,告辞。”
席述上前一步,眼巴巴看着她。
顾蓉蓉似才把他想起来,对徐川霖说:“二公子,既然已知席述的身份,就让他先跟我回去,待需要时我们再来。”
原来是不放心,有扣着人的意思,现在身份表明,也就再没有必要。
徐川霖也没什么好说的,点头应允。
席述松口气,赶紧进屋拿药箱,和她一起走。
徐定山道:“老夫送你们。”
顾蓉蓉也没推辞,徐定山在前带路,顾蓉蓉和席述在后。
迎面有风吹来,拂过徐定山的袍角。
顾蓉蓉和席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府门外,徐定山又客气几句,目送顾蓉蓉和席述离开。
他长叹一声,对老管家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沈予画的尸骨要处理一下,以防万一。”
“我去办,”老管家说,“那坟里得再安排一具尸骨吧,万一二公子要真的去挖,若是空的,只怕他会更闹。”
“不是万一,”徐定山说,“是一定会,我太了解川霖,他现在虽然没有拿定主意,但为了解除心中疑惑,他一定会走那一步。”
“所以,此事要快。”
老管家深深弯下腰去:“是。”
……
顾蓉蓉和席述离开徐府,走出好远,席述走在人群里,才摸着胸口吐口气:“我的天,我总算出来了。”
“可难受死了,像坐牢一样。”
顾蓉蓉抬眼看到前面的茶楼:“走,请你喝茶。”
席述随她上二楼,发现冷星赫也在,进包间,把门关上。
冷星赫意识到情况不一般:“什么情况?”
顾蓉蓉进去之前,和他约好了,先去看看席述的情况要不要紧,一个时辰之内,把消息递出来给他。
若是一个时辰内音讯全无,冷星赫就进徐府说明情况,要人。
现在顾蓉蓉出来了,席述不但腿好好的没断,还去了易容。
顾蓉蓉看一眼席述,关于掉马的过程,顾蓉蓉也不是很清楚。
席述抿一口茶,叹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一次。
顾蓉蓉接着又把她去徐府,和徐川霖说明情况,见到徐定山,表明身份的事都说了。
冷星赫点头:“这样也好,省得奔波,跑来跑去。”
顾蓉蓉捏着茶杯,对席述道:“出来的时候,闻到徐定山身上的味道了吧?”
席述连连点头:“是,那天我们花园子里的路边绿植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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