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口。

    西直门大街从东西横穿其间，将新街口分为南北两段，北边称作新街口北大街，南边则称为新街口南大街，路口就是新街口。

    尸体倒在路口正当中，头部方向冲向新街口，面孔向下。

    子弹从死者左侧太阳穴射入，从下颚骨穿出，半边脸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模样。

    鲜血顺着脑袋流了一地，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血窝，一顶礼帽滚在里面，沾满了血迹。

    死者一身青色袍，脚下穿着一双皮鞋，脑袋旁边掉落一副圆形眼镜，其中镜片已经破碎。

    沿着尸体四周，早已闻讯赶到的内四分局警察，已经扯起警戒线，将人群拦在外面。

    新街口原本就十分繁华，往来人流和买卖铺户众多，这时老百姓们早已从惊慌中缓过神儿，围在外面看热闹。

    黄澄澄的弹头此刻在沈岩手里，他眉头紧皱，反复观看着弹头，脑袋却是一阵阵发懵。

    钱如发看着胖乎乎一张大饼子脸的内四分局侦缉分队队长陈玉林从警戒线外边挤进来，连忙冲他招手，示意他进来。

    原本一张颇有喜剧色彩的大肥脸，这一会儿像是一根苦瓜，没有一丝笑模样。毕竟在谁辖区内发生命案，谁都不会开心。

    “沈处长，亲自来了？钱队长，你也来了。”陈玉林尽管心情不好，但是仍然强打起精神和沈岩和钱如发打招呼。

    “什么情况？”沈岩脸色铁青地问道。

    闹市当街开枪杀人，这事可不是玩的。虽然说国府已经迁都金陵，北平已经不是首善之区。

    但是毕竟还是华北

    要说这类案子，大多都会交给一处来侦办，但是好死不死的一处，居然在办一起红党案件，忙得抽不开身。

    所以这个黑锅又甩给了二处。沈岩心里又怎么会高兴！

    “不知道啊！我刚才让我的人调查了解，这个人好好的正走着路呢，谁知道砰的一声枪响，他就一头栽地上了！”陈玉林愁眉苦脸地看了沈岩一眼，低头说道。

    “死者身份？”钱如发问道。

    “不知道。”陈玉林摇了摇头。

    “枪手呢？有没有人看到枪手长什么样了？”沈岩问道。

    “没有人看到，也不知道。”陈玉林又摇了摇头。

    “组织人手，在你们辖区展开排查，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扣留！”沈岩说完，自己也苦笑了一下。

    没有任何侦查方向，这不过是大案发生后的常规动作，说是缉拿凶犯，不如说是给自己留后手。

    至少自己在发案以后，也做了许多工作吧！

    “我们分局长已经带人设卡拦截了。我就是来奉命配合沈处长办案的。”陈玉林连忙答道。

    沈岩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指着围观的百姓说道：“带上你的人，查访一下，问一问有谁看到枪手模样了？高价悬赏！”

    周围百姓听到这位长官居然要问他们情况，纷纷后退，顿时场地又大了许多。

    “够专业的哈！尼玛居然一枪爆头！至少得是4级。”杨登欢在旁边满脸敬佩之色，啧啧称叹。

    沈岩恶狠狠地猛然回头，眼睛射出一丝厉光，见是杨登欢在说话，眼神放缓，不过是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发火。

    这一眼，杨登欢并没有害怕，但却把身边的秦志超吓了一跳，不满地也瞪了杨登欢一眼，大声说道：“不懂别乱说话！也不看看这是这是什么时候！”

    “7.92毫米子弹，毛瑟型号系列步枪通用子弹，初速度一般是850米左右，根据弹着点的焦灼程度，应该……”杨登欢说道这里，突然住嘴。

    沈岩和钱如发正听的津津有味，见杨登欢突然住嘴，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应该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有些人不让我说话啊，说我不懂行，要是耽误了你们破案，我可吃罪不起。我还是小二穿马褂，规规矩矩的二堂等候吧。”杨登欢说完，不怀好意地斜了秦志超一眼。

    “秦志超！怎么哪儿都有你！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给老子滚蛋！别在这儿给老子起腻！”钱如发眼睛瞪地溜圆大声喝道。

    秦志超翻了翻眼皮，尽管没有说话，但是不耐烦地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别啊！志超心多细啊，那些细致一点的工作，就得让志超去做。志超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待会儿可以帮助法医一起……”

    杨登欢话没有说完，秦志超就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客气地说道：“我没学过法医，也不会，你少给我指派活儿！”

    “谁让你干法医了？我是让你检查一下死者衣物，尤其是袜子内裤之类的贴身不会随便掉换的衣物，好好分辨一下颜色和气味，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杨登欢一本正经地说道。

    颜色……尼玛还气味……

    内四区侦缉分队队长陈玉林同情地看了一眼秦志超，王大嘴捂着大嘴，差点笑抽过去。

    “你……”

    秦志超刚说了一个字，沈岩不耐烦地说道：“你什么你！就这么定了！”

    沈岩说完，换了一副笑模样冲着杨登欢说道：“登欢，你再看看，还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杨登欢不再开玩笑，凑近死者伤口处仔细观察，沈岩和钱如发、陈玉林也凑过去，仔细查看。

    “你们来看，死者太阳穴弹孔处，烧灼痕迹明显，最里面的一圈都烧焦黑了，这是近距离射击的典型特征，可以判断枪手开枪距离应该不会超过50米……”

    众人顺着杨登欢手指看死者伤口，一个个颇为内行地连连点头。

    杨登欢又指着死者下颚骨的伤口接着说道：“子弹从这里穿出，弹道角度向下，足以说明枪手射击位置是居高临下的情况下开得枪！所以才会造成死者创口向下，高低不等的情况！”

    杨登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沈岩等人说话，慢慢直起身子，左右看了几眼，右手伸出，臂弯形成135度夹角，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成直角，慢慢向外推出，眯起右眼，像是在测量距离。

    “距离50米，居高临下……”杨登欢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动右手，众人的眼睛跟着他右手转动，突然杨登欢右手定格不动！

    众人顺着他的右手看过去，所指方正是一座二层小楼，此刻二楼最左侧的窗户敞开，蓝色窗帘从窗户中被吹得随风摆动。

    “枪手应该就在那个位置开的枪！”杨登欢话音刚落，钱如发从后腰拔出勃朗宁1900手枪，猎狗一样扑了过去！

    钱如发身后，是陈玉林和李照辉、王大嘴等人，再后面跟着十几个一队的侦缉队员。

    秦志超刚要动，杨登欢连忙提醒道：“你在这儿等法医！”说完转身恭敬地冲着沈岩说道：“处长，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

    沈岩点点头，指着地上死者对秦志超说道：“你在这里等法医！”说完和杨登欢一起，走向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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