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欢!
叶得欢看到杨登欢,心中微微一震。难道这个人也投敌了?
杨登欢的能力,叶得欢非常清楚,思维缜密,推理如神。
如果这件事是由他来操纵的话,那么成败殊难预料。
就在叶得欢一转念之间,场上胜负之间已然逆转。
尽管郝大帅等人枪法精准,身手也不错,但是股道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也无遮无挡,宪兵队和特务科又是人数众多,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等到这些人全力对付郝大帅几人的时候,郝大帅等人就支持不住了。
第一个中枪的山炮,他负责断后,两支驳壳枪喷吐着火蛇,边打边撤。
山炮打仗,从来不吝惜子弹。平时在山上,山炮身后总有两个小崽子,专门帮他换弹夹,上子弹。
但是这一次山炮是一个人,子弹毕竟有数,即便是两支驳壳枪四十发子弹,也禁不住山炮这么霍霍,咔的一声,一支驳壳枪退了膛。
紧追不舍的特务科行动队员大李子下意识地低头一缩。
又是咔的一声,山炮另外一支驳壳枪也退了膛。
大李子清晰地听见两声咔咔声音,一跃而起,惊喜地吼道:“王八蛋没有子弹了!”
山炮挥手,将驳壳枪朝着大李子扔了过去,转身就跑。
砰!
一声枪响,山炮腿弯中枪,身子向前一个趔趄,子弹穿过山炮膝盖,打在钢轨上,叮的一声,溅出点点火星。
穿透力如此之强,应该是三八大盖所发射。
山炮跌跌撞撞朝前奔去,身后又是几声枪响,山炮肩头后背溅射出几朵血花,山炮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朝前栽去。
“抓活的!都别开枪!”钱如发大声吼道。
“别开枪!”日军军官也大声用日语吼道。
“老大,山炮中枪了!”何大头转身跑回,一把拖起山炮,半抱半拉地向前。
砰砰砰!
几声枪响在何大头左右响起,打得脚下道渣碎石直跳,钢轨乱响。
郝大帅和火鸡回身,又冲了回去,四支驳壳枪左右横扫,打得特务科和宪兵队等人,连忙匍伏倒地。
“不要强攻!他们子弹有限,等着抓活的!”钱如发大声叫道。
日军大尉冲着几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叽哩哇啦一阵吩咐,几个鬼子嘿嘿连声,重新又爬上站台,远远地绕了过去。
郝大帅眼观六路,一见这架势,知道鬼子们这要包抄自己,当下着急地说道:“快点背上山炮,咱们从那边撤!”说完,郝大帅一直站台北边的货场方向说道。
绕过去的鬼子,已经封锁住了原本撤退道路,只能横着越过几个站台突围。
“我崴(伤)了!这次要在这里拔香(死)了!你们扯(逃)!给我留支大别子(枪),我来当三爷(断后)!”山炮低声说话,口里不时朝外面吐着血。
“哪那么多废话!横云岭不能抽条散捆(扔下弟兄不管)!”何大头一边说话,一边把山炮往背上扶。
砰!
何大头一个趔趄,左腿跪地,大腿处流出鲜血。
“大头!”郝大帅大吼一声,盒子炮扇子面扫了一下,砰砰砰几声,一个鬼子宪兵应声倒地。
“怎么样?能走吗?我扶着你,你扶着山炮!”火鸡也大声叫道。
“别磨叽了!你俩先走!要不然一个也别想走!”何大头用力推开凑过来的火鸡,大声吼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兄弟!”郝大帅刚说完这句,又是几枪打了过来,身子连忙伏低。
“老大!横云岭不能少了你!快走啊!我和山炮断后,你们快走!”何大头大声吼道。
枪声阵阵,鬼子宪兵和特务科行动队员步步为营,虽然缓慢,但是却渐渐围了上来。
圈子越来越小,何大头又是两发点射,打到了一个行动队员,一个鬼子宪兵。
“快走啊!再磨叽就谁也走不成了!”山炮声嘶力竭地吼道。
郝大帅咬了咬牙,双枪连射,猛烈的火力让对方抬不起头来,狠狠地吼道:“走!你们一路走好,有缘咱们来世再做兄弟!老子今后和鬼子就有了血海深仇!”
郝大帅说完,再不犹豫,一个鱼跃,翻身上了二站台,火鸡无奈也只能跟上。
“不好!他们要跑!兜过去截住他俩!”钱如发挥舞手枪,连声命令。
何大头双手左右分开,扣动扳机,打得特务科几个人和宪兵们抬不起头来,郝大帅趁势翻上站台,几个打滚,越过二站台,再次扑进股道,紧接着又翻上三站台,几下动作连贯,动若脱兔。
呜!
汽笛长鸣,一趟列车呼啸进站,方向朝着三站台,正是88次蓝钢特快进站了。
“打腿!打他的腿!不要让他跳下去!”钱如发此时已经追到了二站台,身边有特务有宪兵,听了钱如发吼叫,纷纷举枪射击。
土匪长处在于身手矫捷,一旦拉开距离,他们就有了腾挪余地。
几个起落,熟练的蛇形走位,郝大帅冲过站台,再次扑进了股道,身后火鸡也跟着跳了下来。
呜!
列车呼啸而过,遮住了两个人的身体。
钱如发喘息着弯下了腰,大口喘着粗气。
火车阻挡了追兵,这几个人肯定是捉不到了!
股道中间没有设置警卫,毕竟这是一个圈套,要引人上钩,如果太过紧密,估计没有哪条傻鱼会自投罗网。
宪兵大尉并没有跟着追过去,而是指挥宪兵们将山炮和何大头围了起来,缓步向前。
宪兵们如临大敌,躬身弯腰,平端着三八大盖步枪,枪上的刺刀,发出闪闪寒光。
“抓活的!”大尉冷冷地说道。
宪兵们不言不语,缓缓向前行进,没一会儿就将山炮二人围了起来,相距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圈子在一点点的缩小,刺刀在初升的太阳下,散发出妖艳的寒光。
“这帮孙子们想抓活的!”山炮笑着说道。
“休想!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上!”何大头冷静地说道。
“还有子弹吗?瞧你刚才那顿撸,别给整完了!”山炮笑道,嘴边不停地淌着鲜血。
“够咱们上路!”何大头居然笑了一下说道。
“那还等什么?还准备挑个好时辰啊!”山炮瞥了何大头一眼说道。
“上路了!”
何大头说着话,将自己头和山炮的头紧紧挨在一起,抬头看了一眼东边初升的太阳,嘴角显出了一丝笑意。
“今天一准儿是个好天气!”
砰!
一声枪响,火光一闪,子弹从山炮右侧太阳穴跳了出来,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
远远望去,何大头脸上似乎还有一丝讥讽的笑容。
“八嘎!”大尉愤怒地吼道:“杀死他们!”
十几个宪兵扑了上去,手中刺刀狠狠地捅向何大头和山炮,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杨登欢站在远处,心中默默地给山炮和何大头敬了一个礼。
不论是谁,也不论什么原因,只要是抗日,就是英雄好汉!
很可惜自己无能为力!无法相救他们。
潜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自己,自己没有能力完成的时候,坚决不能逞强。
但是,也不能落井下石!即便是为了制造混乱,给己方的人提醒,也不应该出卖他人的利益!
杨登欢眼睛冷冷地望向谷峰,却见这厮满脸得意之色,和钱如发低声聊着什么。
几个宪兵上前,将山炮和何大头拖走,另外几个宪兵打开股道中的水龙头,冲刷着血迹。
宪兵大尉走到钱如发面前,钱如发指着被拖走的山炮和何大头尸体说道:“悍匪!这两个真他娘的是悍匪!”
谷峰叽哩哇啦将钱如发这话翻译了一遍,钱如发一愣,惊喜地问道:“成啊!日语你也会。”
宪兵大尉神色严肃,丝毫没有笑意,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日语,谷峰连连点头答应。大尉说完,傲然离去。
“太君说什么?”钱如发满脸懵圈地问道。
“太君吩咐,让咱们不要管这边的事,让咱们忙咱们的!”谷峰陪着笑脸说道。
钱如发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特务们汇聚了过来。
“除了陶伟和老薛之外,咱们还有没有伤亡?”钱如发问道。
“没有。他俩也被宪兵们拉走了。”杨登欢这才开口说道。
“财政署的人呢?怎么刚才没有见他们?”钱如发左右看了一眼说道。
“一出事,那几个孙子就躲在那间大房子里了!”谷峰指着一站台一间空旷的大房子说道。
“那里是行包房。老黄他们应该在那里。”杨登欢淡淡地说道。
几个人说话,行包房中鬼头鬼脑地探出一个头来,左右看了几眼,随后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吴一鸣和金胜辉以及那些警卫,这才陆续从行包房里走了出来。
“他娘的,你们瞧瞧,伸出来缩回去,像不像是乌龟!”钱如发故意大声说道。
不过,特务科和财政署的距离,即便扯着脖子喊,都不一定听得见。
“知道财政署为什么会选择这几个人押送钿版了吧?”杨登欢轻笑了一下说道。
“瘪犊子玩意,惜命的紧呢!”钱如发不屑地说道。
“这群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适合执行押运任务。”杨登欢说道。
钱如发率先爬上站台,身后的行动队员们也跟着爬了上来。
吴一鸣和金胜辉等人已然大步走过来。
“久仰钱队长和杨队长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兄弟实在是佩服佩服!刚才两位队长如此英勇,打得几十个抗日分子狼狈鼠窜,真乃是国之栋梁!国之栋梁!”吴一鸣摇头晃脑,夸张地说道。
“列车已经到达了,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金胜辉依然是那副僵尸脸,面无表情说道。
钱如发不服气地看了金胜辉一眼,夸张地说道:“在下也久……仰,那个金处长威名,不过刚才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打击抗日分子了?难道行包房里藏着什么抗日分子,或者违禁物品,要金处长亲自前去?”
吴一鸣尴尬地笑了两声,金胜辉冷冷地说道:“鄙人职责是护送钿版,其他事和我没关系。”
金处长说完,不理会钱如发,转身离开。
“金处长真敬业!其他事一概不管?那还要我们有什么用!”钱如发在后面冷冷说道。
金处长一愣,脚步也不由得一停,但是瞬即向前走去。
站房门处。
叶得欢面色苍白,双手都有些颤抖,身后一个人问道:“组长,咱们怎么办?刚才内线说了,武器藏在站台尽头的扳道房内,咱们是不是现在去取?”
“取尼玛个蛋!快撤!”叶得欢回头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咱们不行动了?那还怎么回……”
“闭上你的臭嘴!赶紧离开!”叶得欢如避蛇蝎,快步走向站外,出了站房,立刻加快脚步,恨不能跑起来,奔向旁边的小胡同。
十几个人不明所以,跟着叶得欢进了小胡同。
“组长……”
叶得欢挥手,制止了所有人说话,神色慌张地说道:“圈套!这他娘的一定是圈套!大家分头撤退!这几天谁也不许出门!接下来必然是全城大搜捕!有没有命,就看能不能躲过这一次了!”
说完,叶得欢也不理会众人,大步离开。
特派员刘宏光在后面跟了上去,叶得欢霍然回头说道:“跟着我干嘛!自己找地方眯着去!要是大家都能躲过去,三日之后前门大街徐记小酒馆碰头。”
叶得欢说完,快步离开,再也不理会刘宏光。
站内。
钱如发和杨登欢等人顺着站台尽头进了股道,沿着列车背后,没走几步,就到了专列车厢
杨登欢和钱如发都回头看向金胜辉和吴一鸣。
金胜辉上前,捡了块道渣,在列车车门上三一二顺序,连敲了两次。
车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铁路制服,制服帽子压的很低的男子,轻声说道:“花开富贵。”
“一路顺风。”金胜辉庄重地回答。
铁路男子顺手将一个皮箱,递了下来,金胜辉伸手接过。
突然之间!
呜……
一声长笛,一列列车呼啸进站,朝着专列方向而来。
瞬间,钱如发和杨登欢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看向呼啸而来的列车,列车竟然朝着专列飞驰而来!
“尼玛……”
钱如发刚骂了一句,杨登欢一把拉住了钱如发,飞跃上站台,使劲将钱如发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朝着站台另一侧扑出!
轰!巨大的声浪将杨登欢掀翻在地。
其余众人也明白了过来,大家惊呼着纷纷跳上站台,扑向站台另外一侧。
duang!
一声巨响,两列列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后来的列车飞驰上了专列的车顶,巨大的冲击力量,让列车在车顶奔驰了好几节列车,这才滚落在站台上,发出轰隆隆地巨响,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接站人员和刚刚排好队的军乐队,纷纷哀叫奔逃,发出惊叫和惨呼声音,瞬间车站一片大乱!
“八嘎牙路!”多田冈条发出歇斯底里地咒骂声音。
“可恶!我的钿版!八嘎!八嘎……”村上江一也恶狠狠地大声骂道。
沈岩满脸惊恐,浑身颤作一团,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
列车碎片四散迸飞,大片大片的钢铁碎片雨点般砸了下来,站台上不少人被砸伤倒地,顿时哀鸿一片!
一块巨大的残片飞了起来,正拍在村上江一头上,村上江一哀嚎一声,栽到在地!
沈岩和多田冈条同时响起一声惊叫!紧接着双手抱头,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