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墨厌，不怕

    饶是祁佑青见过不少血腥的画面，可当看清楚墨厌深陷梦魇中的场面时，面色也忍不住微沉下来。

    天色昏黄，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黄沙，莫名悲怆凄凉，房屋上吊着的灯笼“吱呀”摇晃着，破败的窗户摇摇欲坠，再往下看去……

    是横躺在地面的尸体，男女老少，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长街。

    放眼望去，整条长街居然没有可以落脚之地，全被尸体堆满，暗红色的血让长街如同暗红色的河。

    祁佑青环视四周，并未见到墨厌的身影。

    既然是出现在墨厌梦魇中的场面，这眼前所展现的场景就一定和墨厌有关。

    祁佑青蹲下身，刚准备去查看脚旁的尸体，却见到眼前的场景陡然变化。

    铺满尸体、血流成河的长街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

    “魔界。”

    祁佑青虽未只身前往过魔界，可却博览群书，知晓魔界的特征。

    眼前的高耸锐利风格的建筑，正是魔界贵族的象征。

    四周都是冰冷漆黑的墙壁，点缀在上面的夜明珠其实起不到很好的照明作用，只是看起来华丽万分。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从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女子的闷哼声。

    祁佑青眉头微皱，隐匿好气息，快速朝着声音传来之处寻去，距离并不远，很快就见到了两道身影。

    温婉的妇人被摁在冰冷的石墙上，一圈圈血痕从胸膛处晕染开，将淡紫色的衣裙染红。

    祁佑青认得那妇人，当初在清琊宗找麻烦之际，她曾出现过，是墨厌的生母，墨云。

    而对墨云出手的那人，因为祁佑青所站的角度，并不能看真切他的样貌。

    只是看得出来那人周身萦绕着恐怖暴虐的魔气，应当是魔族的人。

    眼前这样的场景。

    莫非，是墨厌的生母出事了？而墨厌接受不了？

    祁佑青只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所以，是不是只要他现在救下墨云，墨厌的情况就会好些？

    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的那刻，祁佑青就准备出手，却在看清楚墨云的表情和下意识的动作时，心中浮现了一个荒唐恐怖的猜测。

    墨云神情上有着痛楚，却更有着根本隐匿不住的温柔和令人不解的复杂深情。

    纤细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抬起，不像是挣扎，更像是安抚。

    “阿厌……”

    轻声呢喃，在空荡的空间内变得格外清晰。

    祁佑青的脚步停顿，看着那背对着他的男子。

    所以……是墨厌！

    少年穿透女子胸膛的手没有丝毫的迟疑。

    那颗人体内最脆弱，最柔软的心脏下一瞬，就会在他的手中“砰”的一声裂开。

    这个场景，他墨厌已经经历过千次万次了。

    最初他挣扎过，却根本就没有用，既定的结局一次次的上演，他像是被困在了这具身体内，只能看，没有对这具身体操控的主动权。

    “墨厌，停下！”

    祁佑青冷静淡漠的声音，罕见的带上了几分急，他猛然冲上前，微凉的手用力握住了墨厌的手。

    噩梦像是被人打碎。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祁佑青，让墨厌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师……师兄？”

    少年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喑哑茫然。

    当听到自己的声音真切的从口中传出，并且再次传入自己耳中时，墨厌瞳孔微缩，那只没入墨云体内的手仓皇的松开。

    墨云气息逐渐微弱了下来，但还好，因着墨厌松手，倒给了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她的指尖轻触到少年的面颊，面上扬起一抹慈爱温和的笑，声音轻如蝉翼，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四散飘落。

    “娘知道，方才不是我们阿厌……”

    墨云知道，墨厌的状态不对。

    一个从小就和娘亲相依为命，甚至拼了一切去照顾娘亲的孩子，又怎会突然对她下如此狠手。

    即便是必死，墨云想到的第一个不是害怕。

    而是她的孩子，日后回想起这一幕，会不会日夜害怕。

    墨厌出手狠厉让她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因此，她知晓，自己大抵是活不了了，即便现在墨厌收手，她也很难活下来。

    墨厌这孩子跟着她自幼受了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她舍不得最后留给孩子的一面，是狰狞和痛苦。

    温暖柔软的指腹轻抚过少年的眉眼，力道轻柔如飘落的鹅绒，墨云那双眼眸中倒映着少年无声落泪的样子。

    和小时候安抚墨厌一样，擦拭过他沾染泪水的脸颊，轻声呢喃：“阿厌……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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