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官骤然收了两枚免死金牌,心中那叫一个惊疑不定。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请章相与宋尚书见谅,本官需即刻进宫,向圣上秉明此事。”
这两个人,他是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装孙子。
“这是自然,一切都是规矩。”宋婉仪笑着点了点头,“本官可是按照规矩来的。”
行刑官听了宋婉仪的话,心中那叫一个复杂。
您这,似乎不太规矩吧?
但他肯定不敢将这话宣之于口。
行刑官离开之后,章楠带来护卫已经清出来一条道路,将章府的马车给赶了过来。
章楠带着章泓的尸体,在百姓的谩骂声中灰溜溜上了马车,离开了菜市场。
“诸位,事情已经了解,大家就都散了吧。”宋婉仪对着仍旧挤在原地的百姓朗声道,“本官用完午膳,也得回礼部当值了。”
跟章府的人强硬清出来一条路不同,宋婉仪这边是百姓自发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大家目送着她带着人离开。
宋婉仪也是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夹道相迎,心中愈发觉得今日之举明智。
虽说损失了一枚免死金牌,但是今日收获的民心就能让她日后获益匪浅了。
章楠这边带着章泓回到章家之后,立刻派下人将章家几房全部叫了过来,商议章泓之事该如何收场。
“为今之计,就只有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宋婉仪身上。”
“柏哥儿在边关这么多年,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可真是令人心寒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由章楠写封信,将此事呈明,然后快马加鞭送到章柏手中。
章柏痛失独子固然心痛,但此事章家在其中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就连祖宗传下来的丹书铁券都用了出去。
要知道,这丹书铁券可是章家的护身符。
虽然最后仍旧是没有护住章泓,但他们章家的努力章柏应该也会看在眼里。
最后在信中强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除去那可恶的宋婉仪,为泓儿报仇。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借助章柏的怒火拔掉这颗眼中钉,也让楚家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助力。
章家已经跟那宋婉仪结下了难解的仇怨,而她的态度也是摆明了要跟楚家站在一起,对付章家。
而这宋婉仪当真是十分难缠,在京城有皇上护着,他们当真是没有办法奈何她分毫。
只能期望章柏这个定远大将军能有办法,除去他们的心头之恨。
做好这些事之后,章楠这才开始让府中操办章泓的后事。
对于这个侄儿,他已经没了之前的疼爱,毕竟这章泓出的这事儿,无疑是给章家来了一记重创。
不仅失去了丹书铁券,章家在民间的名声此时也是臭不可闻。
他此时十分后悔当初怜惜章泓在穷苦的边关长大,没有享受过什么好的。
所以对于章泓的行径,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当时他能硬下心肠阻止,说不定事态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也是章楠身居高位久了,已经开始漠视底层人的生命了。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惋惜过那因章泓而逝去的年轻生命,反而是觉得章泓这行为,顶多是损坏名声罢了。
在他的眼里,只有上位者的命才是命。
而章泓玩弄的那些普通家庭,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的命,怎么算命呢?
......
......
第二日朝堂之上,菜市场之事被朝中大臣提起。
许多武官站出来参宋婉仪跋扈,居然敢当街行凶,且事后无任何悔意。
虽有免死金牌做保,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应当施以惩罚。
而出乎宋婉仪的意料,这章楠今日居然十分沉默,在这样的背景下居然没有跳起来对她发难。
章楠不说话,她也是懒得出来针对那些参她的武官。
“请问,本官做的哪一点不合规矩。”她只淡淡反问了一句。
“宋大人虽是先斩后奏,但宋大人毕竟是有免死金牌在手,若是以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话,那么免死金牌的意义何在呢?”
楚知桁见她兴致缺缺,没有以往战意满满,便站了出来为她分辩。
“那日诸位口口声声说,定远将军有功在身,定远将军之子犯了事,应功过相抵,怎的今日便忽略了宋大人的功绩呢?”
“还是说,只有武将的功绩是功绩,文臣的功绩便不算数了吗”
宋婉仪听了楚知桁的话,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看似温和的小楚大人,怼起人来也是字字珠玑啊。
楚知桁这一句文臣武将,成功的点燃了文臣心中的不满,纷纷站出来与那些武将对峙。
这些武将论嘴上功夫,怎么可能是文臣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怼得哑口无言,若是再争辩下去恐怕就要被这些文臣安上欺名盗世,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于是乎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队列里面,绝口不提此事了。
晚上,沈怀谦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明竹堂的内室。
“章家已经去信给章柏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宋婉仪白了他一眼,“你似乎是算准了,那章柏定会拿边关战事做文章?”
沈怀谦走到她身旁坐下,笑了笑,“这章柏每年以军费为由,向兵部要一大笔钱。”
“而且经常是兵部刚刚拨款下去,章柏那边又来消息要增加军费。”
“这些银子,养两倍的关东军都绰绰有余了,可是胡人还是常年骚扰不断,可见那章柏的心并不在镇压胡人上。”
宋婉仪听了他的分析,皱起了眉头,“你既然全然明白,为什么还是放任不管,难道你不怕他谋反吗?”
沈怀谦摇了摇头,“他狼子野心是真的,可谋反倒不至于。”
“章柏掌管关东军数十个年头,在关东军中声望颇高,朕这些年也是派了许多武将去边关,试图取代章柏的地位。”
“可惜都失败了,那关东军就只认章柏一人,这就是章柏这么多年肆无忌惮的依仗。”
说道这里,沈怀谦的神色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