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源皱眉:“大哥,你现在去云州干什么?”
孙思成示意他这个回头说,他这个弟弟还是单纯了。
齐威道:“表弟,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爹和妹妹。”刚才进家门,知道两人都还活着,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表哥,表舅这个短时间没事,我们先去看看表妹吧。”
看到齐娇娇的一刹那,他还是震惊了,曾经也很是漂亮的一个人,现在面容枯瘦,整个人躺在那一点生气都没有。
齐威的娘子正在帮着婆子小心翼翼地给他进食,汤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流。
“大表弟来了。”
“表嫂。”
妇人不再说话,带着婆子收拾东西下去了,这些天,她已经心力交瘁,两个孩子都送去了娘家。
“大哥,她是后脑着地,摔狠了,流了不少血,连脑浆都流了一些出来,又耽误了一日,人怕是不大好了。”
孙思成缓过神,坐旁边小凳上给她诊起来,齐娇娇脉薄迟缓,时有时无,说是油尽灯枯一点不为过。
他又仔细看过她的后脑,明显有凹进去的痕迹,这个人怕是时间不多了。
他拿帕子擦擦手,看着齐威。
“我可以针灸,但没什么作用了,我估计就在三日左右,你如果可以,就找来她儿子,这个时候了,陈家没有不放人的理。
如果在第一时间救她,有可能还有救,但也仅仅是活着,不可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了,大表哥,找她儿子来见见面吧。”
那个婆子第一时间也没有好好用干净东西止住血,可能也是手忙脚乱的缘故,这个恶他就不做了。
齐威一下子就哭起来。
“齐表哥,我给她扎上针护住心脉,你再让人给炖些参汤,看能不能多留两日,表舅那我会尽力,但能不能好起来我也不敢说。”
齐威哽咽道:“麻烦表弟了,我这就接孩子去。”
孙思成道:“表哥,不要跟孩子说他娘是因为找他才摔的,就说出了意外,不要让孩子一生都背着这个包袱。”
齐威点点头:“我知道,盛儿是个好孩子。”
孙思源也红了眼,不管齐娇娇人品如何不好,总归是太年轻了,刚刚三十岁。
孙思成勉强给她扎了针,扎针人都毫无反应。
“哥,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孙思成摇摇头:“没法子,太晚了,有可能回光返照时能醒一会,也可能就这样去了。”
孙思源气愤道:“哥,你不知道,我接手治时,头也只是简单地包了包,一日的车途,却没有大夫跟在车上,不过那两个婆子已经被表哥着人打死了,打死也罪有应得,这种情况不用说肯定花钱请大夫跟着,齐娇娇跟前从不缺钱。”
孙思成叹气。
都不无辜,婆子有错,齐娇娇自己更是作死。
“走,我们去表舅那。”
孙思成不想再待这里,炕上的人透着死气,他这个出门的人,唉。
孙思源吩咐门口的两个婆子好生看着,兄弟俩就去了齐山行的房间。
一个时辰后,齐山行呼吸平稳了许多,孙思成一番针灸下来,人已经精疲力竭,收拾好医箱,辞别表嫂,就准备回客栈了。
万里已经过来接他。
“哥,你不回我家住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去云州?”
孙思成想笑,老二前一句跟后一句一点也不搭:“明日走不了,现在你哥一点劲也没了,回头”
他话没落音,就见齐威带着一个少年进来。
少年比平安大,瘦瘦高高的,眉清目秀,眼睛又红又肿。
“陈盛给大表舅、二表舅请安。”少年弯下腰。
“不用行礼了,陈盛,你娘这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她成这样,好好陪陪她吧。'他又看向齐威,“两边晚上都不能离人,表舅现在好些了,我得回去洗漱吃饭,实在累的站不住了。”
孙思源道:“我哥给表舅针灸了许多时候,这很伤人的,晚上如果有事就喊我们,表舅的药已经拿给表嫂了。”
齐威朝两人行了一礼:“多谢。”
孙思成带着弟弟朝院内走去,少年也迫不及待朝他娘的院内走去。
“哥,还是太惨了。”
“哥,你估计她能挺过几日?”
“哥,……”
……
孙思成上了自家的车,对他这个老二道:“哥没劲回答你了,你可有车?”
孙思源指指一旁的小厮和马车。
孙思成的车扬长而去。
只剩下孙思源原地摇头,他哥真是累狠了,连他的话一句都没回答。
孙思成回到客栈,平安已经穿着舒适的衣衫,一边吃着小零食用,一边等着师傅。
“师傅,明叔,你们回来了。”平安打开门,让明叔把医箱拿进来,“师傅,我估摸着您应该也要回来了,刚让小伙计打来了温水,您洗漱好,我们三人就下楼吃饭,其他人我让他们先吃了,天黑了不方便。”
孙思成满意地笑:“平安安排的不错,万里,一刻钟后咱们下楼吃饭。”
明万里笑着应了,他已经洗漱过,如此就先下楼等着,灶房那也得催催。
等师傅洗漱出来,平安还是问了声:“师傅,齐家如何?明日走不了吗?”
孙思成摇摇头:“起码三日都走不了,齐娇娇应该活不过三日,她爹卒中不算很严重,我有把握针灸三日,就让他缓过来不少,剩下的你师叔慢慢给他治,想恢复到从前,怕是相当难。
最难的是,等齐娇娇一走,万一他爹知道了,再次发作,那就是我,也根本治不了。”
平安也没想到这样严重:“我估计您这样说,齐大公子应该会着人把齐娇娇抬回自己的嫁妆宅子。”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明日齐威应该就会这样做,出嫁的女儿如此横死在娘家,那是很不吉利的。”
这时候的齐家,齐威的确正在跟陈盛说这个事。
“盛儿,不是大舅心狠,你娘是出嫁女,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况,大舅只能明日清晨把人送回东街她自己的宅子里。
你外祖父卒中已经是二次发作,都是因为你母亲的事,老实说,我很为你外祖父不值,这些年因为你母亲的任性,他操碎了心。
当然,如今已经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了,你母亲去了那边宅子,你舅母会跟过去照应,我也会两边跑,真有什么也不会刺激到你外祖父,等他恢复稍微好一点,我也打算亲自带他去庄上养病。”
陈盛泪流满面,几年前,两个妹妹一起过世,两口小棺材一前一后出了门,这才几年,他又要送走亲娘。
曾经很亲密的父子,如今已经成了陌生人,甚至相见都遥遥无期。
人活着,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