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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朕来坐庄,你们呢?
    “天天喊着严党危害天下,殊不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嘉靖静静地听完吕芳的情报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吕芳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慢慢回去了。

    在隐瞒与不隐瞒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先保住命再说。

    “还是要罚的。”

    嘉靖扫了他一眼,颇为促狭的说道。

    吕芳听懂了,却是脸色一苦,继续低头认罪,不敢有半句的辩解。

    “接下来一段时间,让黄锦坐你的位子吧。”

    “也免得清流们真的肆无忌惮。”

    “徐阶老家那边,你挑个能干的去,懂吗?”

    “奴婢明白,主子圣明。”

    吕芳深深低下头叩首,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他这关算是过去了,小惩大诫,丢了司礼监的掌印位子不要紧,离开了主子身边,才是天塌的大事。

    让黄锦来做掌印大太监,这是极好的结果。

    首先一点就是告诉所有人,吕芳之前和他们的合作,算是完蛋了,甚至皇上也察觉到了问题。

    其次宫里派人去徐阶老家寻访方士,最紧张的不是徐阶,而是所有清流党派的人。

    这等于无形中在表示,皇上盯着他们呢,真敢在浙江依仗两名内阁官员闹大事情,那皇上的刀子也不会留情。

    大义这种东西,皇权天生比别人运用更胜一筹。

    派人找方士,这就是嘉靖的一个警告,你们敢把事情闹大,让朕下不了台。

    那朕的刀子,也就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皇权至上。

    最后,也是在暗示清流党派,可以对严党狠狠削一波,毕竟吕芳都下台了,很多事他已经拦不住了。

    于是,一脸淡定的黄锦,便成为了司礼监新的掌印太监。

    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司礼监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这让刚启程离开京城的陈洪收到消息后,差点咬碎了牙齿,一脸的阴暗。

    不过他内心里,却又滋生出更多的野心,区区一个黄锦,或许自己也能做个梦?

    宫里的消息向来瞒不过别人,很快清流党派与严党,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严府,书房。

    “皇上圣明啊。”

    严嵩第一次没有倚靠胡床,反而端着一杯参茶,美滋滋的坐在太师椅上品尝着。

    而他的好大儿严世蕃,却气闷的坐在胡床一边,听到老爹的话后,忍不住怒道,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圣明不圣明的。”

    “皇上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不提他打算坑害张居正的计划失败,单单皇上的各种暗示行为,都表明他们严党要危险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老爹,内阁首辅,居然还有心情坐在太师椅上品茶,继续拍着根本不在场的皇上马屁。

    这事,严世蕃无法理解,更不想去理解。

    “你看,你又急。”

    严嵩瞥了一眼好大儿严世蕃,笑呵呵的说道,语气仿佛又年轻了几岁。

    甚至他还有心情给好大儿开个玩笑。

    “爹!”

    严世蕃没忍住,直接拍案而起,想要说点重话,可看到自家老父亲头发花白的样子后,却又只能闭嘴,气闷的坐了下来。

    严嵩懒得看他,品尝了两口参茶后,将它放在桌上,随后起身走向书架那边,随手抽了一本阅读。

    看着自家老爹悠哉悠哉的样子,严世蕃当即起身,怒冲冲的走了过去,

    “爹,你说句话啊。”

    他不懂自家老爹几个意思,眼看着精神头突然好起来,却对这件事一言不发。

    “今天中午吃鱼如何?唔,羊肉亦可。”

    严嵩手持书籍转过身来,一脸纠结的望着严世蕃,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

    严世蕃顿时没脾气,只能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肚子的闷气不知道怎么发。

    严嵩见状摇了摇头,直接拿着书丢到了严世蕃怀里,让他赶忙伸手接住。

    “爹平时都怎么教你的?这么多年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严嵩背着双手慢慢踱步,沿着书架一边行走,严世蕃老老实实跟在身后,想要聆听教诲。

    “汝贞去了浙闽剿匪,这是泼天大功,你不想着如何落实,反而天天上蹿下跳,让徐阶给逮住了把柄。”

    “现如今高拱与张居正都在浙江,你就别忙他们的事了。”

    “可是爹……。”

    “没什么可是。”

    严世蕃还想狡辩,却被严嵩忽然转身瞪了一眼,只能闭嘴不说话。

    “皇上又要炼丹了,这次去了徐阶的老家找方士。”

    严嵩扫了好大儿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

    “那又如何?”

    严世蕃撇了撇嘴说道,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收孝敬都是大家默许的事情,更何况还涉及上上下下所有朝廷官员。

    就算皇上想要动,大家都会第一个不答应。

    “……。”

    严嵩也看到了他的反应,直接默默给了一个白眼,懒得再提点。

    皇上这是要动徐阶吗?

    动个屁啊,这是在警告清流党派别在浙江太过分,还派了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去。

    说白了,皇上这是在浙江坐庄,主动权已经不在清流党派手中了。

    宫里打着寻访方士的名义去徐阶老家,那是一个态度,一个难题。

    题目就是——徐阶还听不听皇上的话。

    背后的意思更简单,徐阶这个内阁次辅,能否继续领导好清流。

    现在该头疼的人,是徐阶,不是他们严家父子,谁叫他前两天耍心机呢。

    失去了圣眷,他这个次辅也就完蛋了。

    所以严世蕃眼中的危机,在严嵩眼里反而不算什么。

    浙江的事,皇上几次暗示,早就表明宫里知道了,如今的种种行为,都是在表明不会拿整个严党开刀。

    这个消息瞬间让严嵩又“活了”过来,这才有了今天精神头转好的迹象。

    面对自家好大儿严世蕃的各种打算,严嵩压根就不想管,随便他们闹好了。

    皇上既然表明了态度,严党最多受挫,却不会倒台。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胡宗宪剿匪一事落成,推着对方进入内阁。

    之前严嵩只有六成的把握,现在一听到宫里的消息后,便上升到了九成。

    “爹!”

    看到老爹严嵩不说话,给丢了一个白眼过来,严世蕃忍不住又喊了一句,想要继续受到提点。

    “别叫爹,你自个玩去。”

    严嵩没声好气的骂了一句,伸手从他怀里拿过那本书,没耐心的挥了挥衣袖。

    浙江这点小事,就让他这个好大儿自个经历去吧,反正横竖也不会有事。

    严世蕃气闷极了,面对自家老爹的驱赶,只能转身踏出书房。

    “哼,别以为有皇上撑腰就没事了,咱们接着来。”

    踏出书房的那一刻,严世蕃心里冷笑着,开始盘算各种对策起来。

    书房内,严嵩忽然看了一眼门口离开的严世蕃背影,微微摇头,

    “子不教,父之过,徒呼奈何!”

    他提点了严世蕃几十年,却还是这个结果,自己还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