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乡刚刚开始开炉产钢,现在产能还很有限,肯定最优先的就是打造工具了,榔头、钉耙、铲子、锄子这些工具农具是优先的,然后才能轮到兵器。
而根据那些有经验的老铁匠说啊,这新平乡的铁打起来格外费劲,以往三锤便能弯过来的东西,如今却要反复烧红锻打才能成型,但这成型后的东西的确是不错,可谓是精品中的精品,锄头锄地又快又好而且不易翻折经久耐用。
“我要三种刀,第一种是长柄大刀。两面刃刀,通长一丈十五斤上下。称为陌刀,是用来给步卒对抗骑兵用的。”
这会儿夏林正在跟一个经验十足的老铁匠提出构想,他门下徒弟众多,基本上新平乡里出工出活儿最好的就是他们家了。
“然后是一柄轻长刀,大约这么长……”夏林比划了一个长度并拿出了一张草图:“这个可配为腰刀,无需配重破甲,主打一個锋利。造型这样就行了,狭直刀身,长柄,有刀格。这是赔给捕快城防之类用的,弄个两百把差不多了。上头那个要多弄一些。”
夏林说着又拿出了另外一张草图:“还有这种刀,总长三尺七寸、刀长二尺八寸,柄长九寸。穿刺劈砍,进可攻退可守。”
老铁匠盯着这三款刀沉思了片刻:“这是大人所改?”
“你别管那许多了,照做就是了。”夏林把一摞通票往他面前一拍:“钱管够,干活!”
那老头也不再废话,将手中的铁锤在铁毡上用力一敲:“孩儿们,干活!”
很快夏林便从那烟熏火燎之中出来,回头看一眼时里头就已经叮当声响成了一片。这三把刀其实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冷兵器了,一个是唐陌刀,属重刀,后经戚继光戚将军改进之后成为了一代反骑兵反倭寇神器,还有一种是类绣春刀,主打清便快捷,是为城市治安所配,所以不求破甲只求锋利。
最后一种便是副手刀,也是一直到火器出现之前都属于主战单位的直苗刀。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上火枪,拜托……没有那个技术能力。没错,网上的确是给了工艺流程,但现在冶金技术达不到,化学工业跟不上,热铸工艺配套也不完善,与其耗时耗力的造枪,不如先用冷兵器武装然后弄点爆炸物,比如小口径炮和炸药包和手雷,反正李云龙当年能造啥现在勉强就能造点啥,想要再进一步的话,那就得等第二阶段方案出来了。
这玩意就跟练兵情况差不多,原理明白但还需要大量的经验作为累积,心急可吃不上热豆腐。
除了武器之外,还有就是制式铠甲了,夏林手上的五百人可不是私兵,那可是正经有兵符的正规军,是老郭作为二十多万两税银的回礼,跟那些乡党私兵不同,这些人是有资格配甲的,只是老郭到底还是抠门,只给了编制,其余的别说甲胄武器了,就连个新兵蛋子都没发过来。
所以一切都需要他夏林一点一点的磨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有钱也不容易。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里,唐小姐趁着皇帝诞辰时托自己父亲曾经的老友给陛下献上了一整套绘画在瓷器上的万国来贺图和一整套的红楼梦,两套瓷器共一百零八件,色彩斑斓相当好看。一开始皇帝也没当一回事,毕竟给他献宝的人极多,各种稀奇古怪之物那是数不胜数,什么珊瑚玳瑁看着就烦心。
不过就在第三天一个偶然的机会,陛下前往御花园中赏景,随行的老太监则抱着一个瓷盒子过来打算给他泡茶喝,这才让皇帝注意到了那个精美异常的明亮瓷盒。
他取过瓷盒端详,发现这东西不光质地如玉,上头还描绘着栩栩如生的风景人物,煞是有趣。于是这陛下便开口问了起来:“田恩啊。”
“老奴在。”老太监低头答应道。
“这是谁献上来的?”
“是一商人托御史台殿中侍御史邵四郎进献,说是天下仅此一套。”
老太监那可是收了人家唐小姐的好处,故意拿着这东西在陛下面前晃荡,这遇见了陛下发问,自然便要好好的介绍一番。
“一套?”陛下笑了笑:“去,取来让我瞧瞧。”
这几日陛下心情极好,前些日子做寿时听闻自家侄女梦中得观音点化,守道救兄成为一方美谈,让那些个文官世家狠狠的吃了一瘪,然后自己那个闲散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当着殿前还撒了一把泼,将那些个整日折腾的酸臭文官给弄得灰鼻子土脸,这连续几日都没有再因为和亲之事烦他,这让这位老皇帝整个人都明媚开朗了起来。
要放在平时,他可没心思去欣赏什么瓷器,被人烦都要烦死掉了。
老太监将那一八零八件瓷器都搬入到了御花园之中,陛下坐在亭子里按照秩序一个一个的阅读起上头的叙事诗文来,这诗文配上瓷器上的画作,活生生的便让人看了一出心满意足的好戏。
要说起来这当皇帝什么都好,但偏偏就是困在这皇宫之中,如那笼中之鸟不得高飞,而为数不多的消遣随着年龄的增大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但偏偏好这两个瓷器的故事的确是吸引人,还配上了那图画,特别是那套名为红楼梦的套瓷,那是真的可谓荡气回肠,寥寥数笔便将一个大户人家的兴衰描绘的是淋漓尽致。
皇帝最喜欢便是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一幕,看得人免不得会心一笑,不禁让人轻松愉悦了起来。
原本只是打算喝两口茶坐上一会儿便回去批阅奏章,但谁曾想这一看便看了两个时辰,上头那些小字着实有些费眼,再抬头时却已经是双眼放花,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意犹未尽。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当然知道身边这老太监这么极力推荐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便笑着问道:“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老太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冤枉……”
“少给朕来这一套,你十二岁便在朕身边,如今已有四十五年了吧?朕还能不知道你这小子。”陛下轻笑一声:“收了便收了,也不会因此责罚你。朕还知道你在宫外将伱亲弟弟家的儿子养得极好,如今你也算是三代同堂了,贺喜贺喜啊。”
老太监根本不敢抬头,只是跪在那脑门子上的汗簌簌而下,这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开玩笑的,赌的就是这老东西心情好不好,心情好这事轻描淡写,若是他心情不好,明天摆在自己面前可就是家中子侄的头。
“罢了,你年纪也大了,为自己打算点也算是人之常情。朕就不追究你了,你拿了多少?说说。”
“五千两……”
“嚯~你小子手够黑的了。”陛下摇了摇头:“这东西当真是极致精美了,朕很满意。既然你都收了人家银子,那朕就替你表示表示吧。去,跟那内侍省知会一声,此物当为贡品。”
“谢我主隆恩!!!”老太监激动的都快要哭出声音来了,他把脑袋磕得砰砰响:“陛下~~”
“好了好了,哎呀。我身边可没剩几个亲近人了。”陛下也是轻叹了一声:“朕就两个亲兄弟,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儿子又在四处巡查,剩下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看着也是心烦意乱,唉……田恩,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你我下江南时的样子?”
“陛下……”听到这惆怅之语,老太监声音哽咽:“这些年陛下受苦了。”
“我受什么苦,皇帝若是受苦,那天下早就反了。只是这年纪大了,总是惦记那过去的日子。”皇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沉思片刻:“你说朕去洪都府寻我那弟弟玩上几日可否?”
“啊这……”
这太监哪里敢开口,如果说好,陛下去了。到时文臣跳出来指责,他必要成为那个背锅的人,哪怕陛下视他为手足,也免不得一个杖毙的下场,罪名就是蛊惑人君。这要说不好,扫了陛下的性子,哪怕陛下性格温良不会多说什么,但颇有微词也属实必然。
太监不好当的。
“去,宣工部尚书觐见,朕要亲自下江南视察水利。”老头这会儿突然好像是雄起了一般:“让他应付去,这江南朕是必下不可。”
“是,老奴这就为陛下去宣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