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
晶莹的水晶灯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刚才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个梦,可是脸上残留的泪痕在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温玉华擦了擦眼泪,换上衣服,然后将属于自己的行李全部打包,收进一个小袋子里。
她下楼的时候,孙姨正从门外走进来。
“太,太太……”
她有些心虚,眼神不敢直视女人的眸子。
“孙姨,我走了。”女人声音清越,语调里透着几分轻松。
“奶奶有高血糖,尽量不要吃甜的,粥升糖严重,不要让她多喝;她腿不好,昨天我给她买了个艾草护膝,就在左边数第三个橱子里,以后天冷了记得给她戴上;她爱吃的燕窝是那个白色包装的,千万不要拿成金色包装的那个;还有她不能吃酸的也不能吃冷的,一定要注意,不然的话牙齿和胃都不舒服……”
絮絮嘱咐了半晌,温玉华对着孙姨柔柔一笑,“以后就麻烦您多照顾着奶奶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孙姨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觉得她有些奇怪,直到看到她远去的身影和手上提着的包,这才意识到女人的意思。
“太太,您去哪?!”
女人没有转身,更没有回答。
月色披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铠甲。
孙姨如梦初醒,忙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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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仿佛受到什么指引,林合川在黑暗中睁开眼,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走出门,发现温玉华的房间房门大敞,那股不安的情绪愈加明显,林合川犹疑着走进卧室,却不见女人的身影。
温玉华呢?!
装着银戒指的红色丝绒盒子还放在梳妆台上。
林合川握紧盒子,匆忙下了楼。
正见孙姨从房间中出来,他语气急促,“温玉华呢?你看见她了吗?”
“太太……走了。”
孙姨低着头。
林合川如遭雷劈,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
“走了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什么时候走的?”
孙姨叹着气,一脸惋惜,“太太昨晚走的,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老太太。之所以不给您说是因为老太太不让告诉您。”
见林合川没反应,她又叹了口气。
“太太真是好人,从没把我们当下人。平日里买菜做饭总是和我们一起,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发节日祝福,给老太太带礼物,必定会有给我们的一份。前几天我儿子摔断腿,我忙不过来,不知道太太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让老太太给我放了好几天假,还给我介绍了一个有名的骨科医生……”
孙姨说着,眼眶忽然就变得热热的。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走了呢?
没等她说完话,林合川就跨开步子,大步往外走。
拨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昨晚她还在这,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
男人的步伐越来越快,他冲进车库,拉开车门,没等大门全部打开就冲了出去。
仪表盘的指针疯狂转动。
车身像是一道闪电快速掠过。
此时正是凌晨,霓虹灯还未亮起,马路上光景凄惨,只有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清理垃圾。
嗡嗡的引擎声响彻大街小巷。
打给温玉华的电话始终未接,听筒里那个机械女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也是幸运,一路绿灯。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将车停在别墅门口,他甩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向前。
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掌心擦破了一层皮,粗涩的砂砾粘在被擦破的肌肤上,与血肉混合在一起。
男人却顾不上那么多,站起身踉跄着推开大门。
别墅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漫进来的幽蓝的月光。
他试着喊了一声:“温玉华!”
没有她的回答声,只有男人的声音在空洞的别墅里穿梭回荡。
林合川还是不相信。
一定是温玉华睡得太熟,没听到他的声音。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温玉华睡觉就像小猪一样,怎么叫都不会醒。
以前他总是趁着她睡着偷偷亲她,故意捏她的小脸,可她一直都没醒过。
走上二楼,依旧是黑洞洞一片。
林合川的心凉了半截。
他打开房门,屋内的感应灯同时亮起。
床上的粉色丝绸被子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男人烦躁地在屋里转了一圈。
衣帽间的奢侈高定一件没少,他送给温玉华的礼物都在原处。
明明一点都没少,那为什么不见女人的身影呢?
男人烦躁地挠了挠头,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前,遮盖着他阴翳迷茫的眼神。
林合川掏出手机,按下按键的手微微一顿,转而向下滑去。
他记得他存了姜榴的号码。
她们俩的关系这么好,温玉华一定会去找她的。
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却在翻找的过程中渐渐被磨灭。
怎么找不到?
怎么找不到?
手指不断颤抖,将通讯录来来回回划了好几遍,那个存在记忆里的号码却怎么都找不到。
林合川泄气地坐下,目光四处游荡,试图从屋内找出女人在家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的目光停下。
视线紧紧盯着窗边的书桌。
实木书桌上摆着他之前送给女人的翡翠摆件,她看过的几本书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整洁的桌面上只有一个台灯。
他慢慢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桌前。
修长的手指顺着实木桌面的肌理停在正中。
一颗湛蓝色的宝石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旁边是碎成几段的紫玉镯子。
他拿起宝石细细端详。
这是两人感情甚笃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礼物。
她说这是她的幸运宝石,要永远带着。
回忆涌入脑海,男人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明明说过要永远带着的东西,你为什么就这么放下了。
窗外,还没有亮透的清晨里,蓝色的天空泛着阵阵冷意,大团大团的浓雾成群结队涌来,在昏黄的灯光下被照射出光晕。
头顶是深秋清晨残存的星光。
男人颓败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
一路绿灯怎么还赶不上你离开的速度?
温玉华,你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