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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民政局见
    赶到医院,刚刚泊好车,就在大厅碰见了叶溪。

    对方面色急躁,正在打电话。

    温玉华无暇顾及这些,路过她直接冲上楼。

    不知怎么,电梯今天特别拥挤。

    不过几层楼的高度,开开合合,上上下下费了劲才到病房门口。

    可奇怪的是,走廊内十分安静。

    没有医生、没有护士,偶尔有几个病人路过去厕所,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她无措地看着一切,慌忙跑到病房门口。

    隔着不透明玻璃,她依稀能看到飘窗旁男人伟岸的身影。

    她被耍了?!

    温玉华蹙起眉,手搭上门把手。

    谁耍了她?

    刚准备握紧,男人的声音从门缝中钻出来。

    他应当是在打电话。

    声音覆着一层解不透的寒冰。

    “妈。”

    温玉华收紧的手渐渐松开。

    “为什么要向公言施压。”

    施压?

    温玉华眼眸微动,怪不得林悠悠给她发消息,说林家有人找了周律。

    不知萧珍珠说了什么,激起他薄薄的一层怒意。

    “我说过,我的伤不关她的事。”

    “你总是怪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叶溪说我失忆?”

    林合川冷冷道,“我根本没失忆,她在骗你!”

    说着,他转过头,拿起桌上的杯子饮了口茶,听着话筒对面的喋喋不休。

    躁。

    他推开窗户,屋外的冷空气涌进屋内。

    窗外的银杏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

    在接近顶尖的树杈上,几只麻雀在那造了个窝。

    是用柴火、木棒和塑料搭建起来的。

    仔细看过去,似乎还有他前几天放在窗台的随手记纸条。

    耳边响起聒噪。

    注意力又回到电话那端。

    他可以解决任何事情,但唯独母亲,他没有办法。

    在记忆里,这是他和她第二次争吵。

    上一次还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林合川小时候溺过水。

    自他有记忆起,萧珍珠的生活除了和太太们喝下午茶,打麻将之外,就是以各种方式逼他变得优秀。

    譬如所谓的“头悬梁锥刺股”,再譬如体罚,或者是用威逼利诱的方式让他学习。

    童年记忆除了一张张苍白的卷子之外,就是在各种场合被萧珍珠推出去,当成标杆似的夸奖。

    炫耀他的优秀,炫耀她的教育能力。

    过目不忘的记忆、强大的学习能力、冷静自持的态度……在她的认知当中,他应该是最优秀的,没有人可以把他比下去。

    所以当一位太太炫耀自己的孩子刚刚获得市游泳冠军的时候,萧珍珠的好胜心登时被激发出来。

    而林合川倔劲儿却上来了,怎么都不愿意下水,还出言顶撞她。

    或许是青春期脾气差,又或许是他对萧珍珠积怨已久,并不想再顺从她的意思。

    他还记得,萧珍珠将他拽到一边,冷冷地盯着他,问他愿不愿意下水。

    那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孩子,更像是在看仇人。

    阴森森,冷幽幽的。

    林合川说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心里期盼母亲的爱,又恐惧母亲的怒。

    威逼之下,他松了口。

    但当时他不过刚开始学习游泳,面对比自己大三岁的孩子时,他根本就追不上。

    萧珍珠在岸上急得很,让他快点,再快点。

    听到母亲的话,他心里一鼓作气,脚上用力,却忽然抽了筋。

    对方已经快到终点了,萧珍珠着急,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嘴上说的满是“再快点,再快点”!

    林合川昏迷之前看了眼萧珍珠,她的眸里没有对他的怜惜着急,只有对他输了比赛之后的失望憎恶。

    再醒来的时候,奶奶坐在床边。

    后来提起这事的时候,萧珍珠的语气是还是埋怨,怨他让她丢了面子。

    自此,他才隐隐约约的明白。

    母亲对他的爱是带着条件的。

    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郁闷压下。

    “另外,我不希望你再管她,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会自己解决。”

    说完这话,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室内寂静一片。

    忽然刮起了风。

    窗外呼呼的风声涌进屋内,灌满整室。

    他伸手准备关上窗户,房门却被大风突然吹开。

    抬眼一瞥,温玉华正站在那。

    关窗的动作一停,而后他转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温玉华面无表情。

    没回答他的话,也没看他一眼。

    进屋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

    林合川关上窗,皱着眉头脸色一僵。

    “你要干什么?”

    温玉华已经将全部的行李都收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只有简单的几件洗漱用品,一个挎包就能装满。

    温玉华还是没说话,起身要走。

    林合川跨出一步挡在她面前。

    “为什么要走?”

    温玉华这才分出一份目光看向他,冷漠问道:“林总,装失忆很好玩吗?耍我很好玩吗?”

    她向右走了一步,准备离开。

    男人后退,又挡在她身前。

    林合川舔了舔嘴唇,沉着脸,声音缓和却不平静:“阿玉,对不起。”

    温玉华淡淡瞥了他一眼,“麻烦让开。”

    “不,阿玉,你听我说。”

    林合川站在原地,紧攥着双手,眸底掀起巨浪。

    “我确实失忆了,只是……只是过了几天就恢复了记忆。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我看到你和周霖远走得那么近,我心里……”

    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男人声音变软,目光也软软的。

    杏眸湿润,眼尾泛红。

    温玉华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可现在……

    她偏过头,脸上显出厌恶。

    “林合川,我们要离婚了!”

    她后退一步,眼中波澜不惊。

    女人的眼从未这么冰冷过,像是浸了毒药的匕首,插进他的心。

    心脏不断收缩,匕首的刀刃越插越紧。

    “你真的这么决绝?”

    林合川的四肢百骸泛起冷意,不知道是因为气温下降还是刚刚温玉华的那番话。

    总之,心脏、身体都不舒服。

    “嗯。”

    温玉华回答的坚定。

    室内寂静半晌,林合川忽然冷笑一声。

    促狭地,从喉咙中发出的笑声。

    声音温润,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温玉华,你可想好了,现在走只有一身债。你再跟我几年,哄我高兴了,房、车、钱,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些债我也不用你……”

    啪——

    男人的右脸浮起一大片红印。

    火辣辣的。

    温玉华的手来不及收回,颤抖着,修长细白,白得晃眼。

    她动了动唇,声音冷厉。

    “林合川,这是你第二次和我说这种话。”

    “你真让我失望。”

    她躲开男人,向外走去。

    这次男人没再拦她,静静地站在原地。

    温玉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倏地,她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会起诉你。”

    话音一落,房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