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房内,沈维汉轻轻放下江正召,起身关上窗,而江正召只顾自己坐在地上发呆。
“公子……”沈维汉回身,半跪在他身旁,看着他侧脸,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江正召眉头微皱,转过头看他,“说实话,是不是很差?”
沈维汉慌忙移开眼神,吸口气道:“我……沈某……属下,本就不懂这些。”
江正召惨惨一笑,“那就是了。”叹了口气,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个球,“我花了一个时辰上妆;花了一个月找面料;花了半年编曲;花了一年画每一件饰品、衣样、妆面;而这套剑舞,花了三年。我也是有理想的,学剑舞十多年,从没放弃,即便除了师父,没人认真看过。挺好的,半天,让我认清现实。”
房内静了下来,而江正召的这番话,让沈维汉有些心痛,“公子,属下虽不懂,但很好,真的,很……很好。”
江正召红着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擦了下眼睛,点头,“也好,就这样吧。明天,我们去苏州。这里改青楼,随便找个人管着就是了。”
“公子……”沈维汉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正召苦笑了一下,对沈维汉道:“你能不能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沈维汉微微迟疑,点头起身,正准备出门。门外,离尘大呼小叫的冲进来,“爷,不得了了!下面已经出到三千两银子,请您再舞一曲!”
“啊?!”江正召盯着离尘,呆了。
美剑仙。
这三个字名震扬州,只花了半天。却足足用了十天,才让蜂拥而来的男男女女们明白,这一舞在扬州已成绝唱,而且绝对不是银子的问题。
传说,黄金银满楼答应了一个不可能的条件,才求到‘美剑仙’一舞。舞毕,他就走了。留下二位指点过的舞伎,作飞天舞,看客只能隐约在她们身上,看到一丝‘美剑仙’的影子。
扬州城的一处茶馆,坐满了人,说书人正兴奋的描绘着惊鸿剑舞。角落里,江正召喝着茶,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爷。”离尘小跑着进来,凑到江正召耳边小声道:“爷,出门左转过一条街的听风台,在演美剑仙的事呢。”
“演?”江正召好奇的问。
“是啊,爷。听风台是戏院,当然是要演了。”离尘点着头肯定的说,“不过,要快些,这戏不长。”
“走,我们去看看。”江正召说走就走。这几日,走街串巷,听着各种赞美之声,真把自己牛b坏了。
刚出门,竟迎面撞见了萧逸彬,“江公子?”
“萧兄?”
萧逸彬看着他,不自觉笑起来,“这么巧?”
江正召瞥见离尘嘴角向外扯了扯,随口答了句,“是啊,好巧。”心中却是急着想走。
“江公子如果有急事,就先去吧。”萧逸彬侧了侧身,让开。
江正召一点头,“好,有机会再约。”说完,就跟离尘匆匆跑了。
萧逸彬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迟迟不进门。
“公子爷。”小白埋怨道:“我们天天追着他跑,这次总算是追上了,公子爷就这么放他走?”
萧逸彬笑了笑进门,直接走到江正召刚坐的那桌,小心拿起他刚喝过的杯子,见里面还有一口残酒,闻了闻,一饮而尽。
“公子爷,您这又何苦?他根本什么都没放心上。”小白心痛的说。
“他还是少年心性,要慢慢教。”萧逸彬微笑道。
“公子爷根本与他说不上几句话,又怎么教?”小白继续道。
萧逸彬看着小白,“好了,将我的请柬送到黄金银满楼,明日请他游湖。”
“他,怕是不会来的吧。”小白低头又露出哀怨的神色。
萧逸彬笑道:“就说,我们请了京里最好的说书人,讲美剑仙。”
听风台的戏实在差到没边了,讲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剑仙,无非借个名,演了场滑稽戏。明明是场喜剧,台下没有笑声,全程倒彩。不过,话又说回来,台下的倒彩倒是比台上的戏还精彩。
沈维汉总算在这里将江正召捉了出来,“公子,家中有信到。”
“什么?”江正召还沉浸在欢快的倒彩声当中,明显没反应过来。
沈维汉无奈说了一个字,“楚。”
此字一出,直接将人拉回现实。江正召表情正了正,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黄金银满楼四楼的主房内,除了周止,还有南英。江正召大步进房,随口问:“信呢?”
南英起身,面无表情的将信递给江正召。
江正召接过,看了眼他剃了胡子的脸。这张脸没了胡子,也不见得柔和,下巴下一道刀疤直达耳根。这道疤因为位置的关系不明显,但江正召总觉得一眼就能看见,还不如一把大胡子呢。
这信挺厚。没想到,老爹居然会给自己写上五页纸这么长的信。还好,也不太让人意外,因为有四页在骂人。让人开心的是,这是封信,完全可以跳过。
正事只有二句话,第一句,两天后,会有人来接管黄金银满楼,按他的思路经营,自负盈亏。第二句,带上所有他的人,立即滚去苏州!
凭什么?!江正召心里一万个不爽。
“爷。”离尘快步进门,兴奋的说:“爷,清风书寓萧老板派人送来帖子,想请爷明日游湖。还说……”离尘顿了顿看看四周几人,将原话咽了回去,“还说,准备了爷喜欢的事。”
听到离尘的话,南英拉长了脸,冲门口吼了声,“老乙、老己。”
这二人早候在外面,直接抱进来两堆资料。南英对江正召说道:“这是楚王殿下为八郡王准备的,还望郡王殿下仔细研读。”南英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恭敬,似乎只有抬出这重身份,才能不让自己甩手而走。
可是,江正召随意收起了信,看都没看拿上来的两堆资料,对离尘道:“也不用明天了,择期不如撞日。今天天色还早,现在就去游湖。”说着随手将信甩给周止,根本不理南英,带着离尘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