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江正召像是魔怔了,带着离尘和沈维汉,连看了好几家丝坊、绸庄。这样似乎还不过瘾,让周止联系了城外的桑蚕园,这一看,索性带回来十多条白乎乎、软绵绵的蚕宝宝,外加三麻袋桑叶。
家中,江正召养起了蚕,天天盯着这些小虫子吃桑叶。除了沈维汉外,周止、离尘,包括南英在内的所有护卫,全部被他派了出去,要求打探清楚苏州境内所有的桑蚕园。
可怜的蚕宝宝,在江正召的关照下,以每天死一、二条,三天后一次死四、五条的速度,迅速消耗,竟连一条都没能活过五天,更别说结茧了。
见江正召对着这堆死虫子发呆,沈维汉忍不住把打听来的养蚕之法告诉他。听沈维汉说完,江正召无语了。随手,把剩下的桑叶扔的干干净净。
总算这处宅院在冷清了几天后,等回来了这十多人。
“公子,苏州境内的桑园,如果按每亩产蚕茧约二十斤算,已经远超二万亩。其中有六家桑园约占了总数的一半,六家中最大的是王氏,有三千亩左右。” 周止回禀道。
江正召吃惊的瞪大眼睛。二万亩?!如果一亩地十两银子,都要二十万两!
周止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数量只是属下估算,实际只多不少。”
江正召早就笑不出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实在不知是在笑什么。“这……大明天下还真够大的。”
周止接上了这句话,微笑道:“江南毕竟是鱼米之乡,水网纵横、稻田连绵。有空,公子去看看。”
江正召拿着杯子转了转,喝了口,杯中却没水,随口问:“那怎么办?”
“公子原本是想收桑蚕园?”周止猜测道。
江正召看了看周止,解释起来,“原本,我只想收桑树。不过,树肯定是要种在地上的,那只能连着地一起收了。至于这些小虫子……”顿了顿,分析道:“在我看来,丝绸究其源头是桑,若是我们控了桑树,基本也就控了一地的丝绸。”
说完,江正召叹了口气,“不过,好像这事做不了。”
周止点了点头,补充:“种桑就养蚕。如果公子只要桑园不要蚕,恐怕大家都能猜到公子的意图了。而且,也没人会只养蚕不种桑的。”公子这次的主意,真不太好。
江正召长叹一声,“算了,在扬州还能打肿脸充个胖子,这里,脸打破了都没人理。”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开心的问:“咦,我们这样是不是算来过了?可以回扬州了?”
南英一直面无表情的坐着,听到这句,脸色冷了冷。
离尘正忙着给江正召沏茶,听自家公子这么说,劝道:“爷,家中如此郑重交待,我们就这样走过场,好像不太好吧?”
“我也不想,可是你们看这地方,人不比京城少、城不比京城小,我只是个小地方来的、无权无势无钱的角色,就算要做什么,没实力不说,也无人接招。”江正召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南英。
“这个……”离尘不安的看向周止。
“苏州富庶,外地人若要有所动作,财力、运气都不能少。”周止点着头,顺着江正召的话头道。
江正召笑起来,说道:“所以嘛,没天灾人祸、又不欺压良民,如何在这里立足?而且,周止说的没错,种桑就要养蚕,可惜这两件事,我们谁都不会。但……”话风一转,“我要是以高过市价三成收地,原来桑蚕园的人仍留下做原来的事,每月给月例银子。你们觉得这条件怎么样?”
“那,那些人不是旱涝保收了?”离尘跳起来。
周止没想到原来江正召是这么个打算,点头道:“应该能收到部分散户,但成本可能会极高。”
“是啊,如果真如此,还要能赚到钱,那至少要让蚕茧价格高出六成。但,如果不能控七成以上的货,这价格只是给他人做嫁衣。”江正召又叹了口气,“算了。”
离尘喃喃算起来,“一亩地十五两,二万亩就要三十万两,七成也要二十多万两!这还没算树。”这一算,眼睛都瞪大了。还不止,再加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那可是几十个桑蚕园啊。
“其实,桑蚕园也分上中下三等,若是公子考虑中高档丝制品,下等的桑蚕园就不用收了。收一部分中等,再收上等,这样或许四、五成就够。而且,按这种收法,价格可以不止高一倍。若是公子自己开工坊,垄断的就是中高端丝品。进这些货的都是达官贵人、大富之家,不怕没销路。”周止明白了江正召的意思,建议道。
江正召看着周止,一字一字的说:“你说的很对,但垄断市场需要银子,而我们没有。”
周止低下头,闭上嘴。
“好吧。”江正召也想开了,很随意的说:“各位辛苦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给大家放三天假,然后我们回扬州。就这样,散了吧。”
听到能走,南英第一个离场。幸好其他人总算懂规矩,一个个行礼、告退离开,只留下离尘伺候。
江正召闲闲喝了口茶,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周止,“周先生,帮我写封信回家,就说这里生意难做。”
“好。”周止又走了回来。
见所有人都出了门,江正召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放下,收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问周止道:“你有主意了?”
周止瞟了眼关上的门,笑了笑,坐下回道:“公子好像入戏太深了。”
江正召皱眉问:“什么意思?”
“公子可能没钱,但绝不是无权无势。”周止提醒。
江正召苦笑,“我也想敲锣打鼓,无奈家中四伯管的太严。”
“王贵妃是圣上宠妃,楚王殿下是宗正。”周止笑了笑,不说了。
屋中静了半晌,江正召不自觉的看着杯中茶。
照周止的说法,是要自己向王氏透露身份?不,这当然不是周止的意思,是爹?还是四伯?爹不可能,真按爹的意思,根本不会接这趟差。所以,还是四伯。
四伯到底要查什么?还是,自己不过是个幌子?或者,谁都不是,但除了那两位长辈,还会有谁对自己这趟差这么感兴趣?
江正召抬眼看了看周止,能不能给个提示?不过,等说出口时,话已经变了,点着头道:“似乎有些道理。王氏可以不认识其他亲王、郡王,但楚王一系……就怕,我不穿朝服,他们认不出。”
“来都来了,公子不试试?”周止笑着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