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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承诺相助
    太阳还没落山,一行人就坐进了酒楼。

    郑和不仅找了个不错的地方请客,还全程与二人商议木料事宜,张斓更是听的仔细,不懂就问。反而是江正召不时看看外面天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终于,郑和说了句整场最动听的话,‘船务衙门没客房,郑某在附近定了几间房,还请大家将就一晚。’

    到了客栈,天仍没黑。

    红绫早就发愁没带梳洗、妆饰,没想到房里竟整整齐齐放了全套,连她那份都备下了。在她眼里,郑大人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好几分。

    不过,张斓却是心神不宁。犹豫半晌,还是找了个借口,让红绫歇在外间,自己回里屋。

    关上门,张斓又纠结起来。要是他不来呢?犹豫片刻,坐在银镜前,拿出随身带着的莲花簪,插入发髻中。他不会真不来吧?

    正在发呆,突然响起轻轻敲窗声。张斓浑身一抖,心脏狂跳。是他?猛的站起身、小跑到窗前,急急理了理衣衫、鬓发,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开窗。

    窗外,江正召一脸笑,连眼中都是喜悦,张斓也跟着笑起来。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忍不住笑意。

    江正召偷偷看了看四周,做了个‘出来’的手势。张斓点头,毫不犹豫的踩着窗下的椅子,直接从窗户爬了出去。

    窗外,江正召护着她轻轻跳下窗台,顺手把手中拿着的一件披风裹她身上,凑到张斓耳边小声道:“晚上冷。”

    张斓又笑起来,江正召一把拉起她的手,轻手轻脚小跑出门。跑出十多丈二人才停下,江正召喘着气说:“所以,我定了一楼的房间,真是无比英明。”

    张斓也喘着气,诧异的抬头看他,“房间也是你定的?”

    “当然了,你以为郑大人有这么贴心?”江正召一副理所当然。

    张斓捂着嘴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房里放着的东西是你准备的呢,红绫已经当郑大人是绝世好人了。”

    “你知道就好,其他人我不管。”说着,又打量了下张斓,问:“这回戴上了,白天为什么不戴?”

    张斓知道他说什么,回答道:“白天要坐马车、又要坐船,万一掉了怎么办?当世独此一件的。”

    “下次再给你做?”江正召开心的说。

    “好。”张斓捂着嘴偷笑了一声,又兴奋的问:“我们去哪里?”

    “逃跑,直接去福建木场。”江正召坏坏的说。

    “啊?!”张斓一把抓住他。

    江正召笑起来,“怎么可能?所以,我带你去全太仓风景最好的地方。”

    港口外,有一处宁静的水湾,正对一片开阔水域,水面上渔火点点,远处的一百多艘船也亮着灯光。

    岸边,江正召拿出火折子,熟练的点了篝火,在张斓身边坐下,“上次来就发现这里,想着如果是晚上景色一定不错,果然。”

    张斓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海风、渔火,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嗯,还有,今天之前,也从没想过有宝船这么大的船。”

    “不虚此行?”江正召得意的问。

    张斓不停点头,还特意弯身福了福,道:“谢谢江公子。”

    “这么客气?”

    张斓抬了抬眉头,笑道:“必须的,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不能忘了我。”

    江正召牛气的说:“那可不一定,要看你乖不乖。”

    “我不乖?切。”张斓昂着头,不服气的说:“全苏州的蚕农、富户,要是知道你在苏州,一定会找人来打你闷棍。”

    “哈?扬州的账还没和你算呢?”江正召斜着眼睛看她。

    “那是谁先下的手,害我进不了宫?”张斓瞪起眼。

    江正召像是怔了怔,二人都转过头不再说话。半晌,江正召认真的问:“你想进宫?”

    张斓急忙摇头,小声道:“不。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立女户。”怕江正召以为在怪他,补充道:“其实那次,我早想好了。到时候,只要在额头上摔个疤,就能被退掉。所以,你不做,我自己也会弄。”

    “这么狠?”江正召又忍不住看着她,脸上浮起微笑。

    “不然怎么办?真进宫啊?我才不要。若是一辈子关在宫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张斓理所当然的说。

    “所以,你想立女户?”江正召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

    “对啊,自己过。想去哪去哪,自由自在。”张斓笑着说。

    “自由自在?”江正召揉了揉鼻子,“有钱才有自由。要是没钱,每天被三餐烦,还不如嫁沐俨。”

    张斓愣了下,江正召自己也愣了。怎么会说出‘嫁沐俨’?见鬼了。

    又静了,只听见篝火的噼啪声。

    江正召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那个……总之,嗯,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张斓笑起来,“我明白,女户不容易。我一直在赚钱,至少要养活自己。沐俨嘛,他是个小弟弟。而且,我家到现在无人承爵,少了豪门大户的规矩。沐家就不同了,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荣华富贵是有,却要一辈子与其他女子争相公、争生儿子,最后老死后院。”说着摇头,“我不想这样。”

    “有志气!”江正召竖了个拇指。

    张斓笑的开心,“我只是想着不要去婆家立规矩、不要和人争相公,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顺便到处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人就这么一辈子,虽生而为女子,但也不想亏待自己。”

    “好,我帮你。”江正召认真的说。

    不是应该说‘自私’、‘懒惰’、‘不尊长辈’?张斓诧异的看着他,问:“你不觉得我在说胡话?”

    “哈?那是你没听到我说的胡话。”江正召指着月亮道:“我说过要去那上面,还真想了不少办法,连翅膀都做了,没成功;说过要去龙宫,想着长江通海吧,就跳江里,结果憋不到半刻钟,只能浮起来……”

    张斓捂着嘴大笑,“我不信。”

    “所以嘛,和我比,你想的很实在,不算胡话,就是比较难做到。”江正召诚恳的点头,“我帮你。”

    张斓微微一笑,不说话。

    江正召见她这样的表情,问道:“你不信?”

    张斓想了片刻,看着远方悠悠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不说,突然离开苏州。我都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该去哪里找你?”

    江正召心中一紧。

    “我不是在打听什么……”张斓急忙加了句,偷偷转头看他,正好见到江正召也在看自己,紧张的别过头不看他。

    江正召笑了笑,没说话。说什么?据实相告?

    “好吧,我就是想打听。我想知道你是谁,为谁办事。因为我的事你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说,太不公平了。”张斓大方又无赖的看向他。

    这么直白?江正召尴尬的笑了笑,慌忙避开她的视线。怎么办?直说吗?她已经说的明白,要的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自由自在。自己能给什么?一个虚名、吃喝不愁,却要困死武昌。这还不如沐俨,可她连沐俨都不要。呸,想什么呢!

    张斓见他为难,只能叹口气,道:“算了。”默默说了句,“去年的事,对不起。”转过头,看向远处的渔火。

    “去年?噢,我刚才就是说着玩的。”江正召赔了个笑。

    “没挨罚?”

    “罚?哈,我像会怕的样子?”江正召一脸的无所谓。

    张斓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么说,就是被罚了。心中有些内疚。

    良久,江正召轻声道:“苏州,我一定会留人在。还有,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你可以去扬州黄金银满楼找掌柜赵德全。”

    “所以,你还是不能说?”张斓委屈的噘噘嘴。

    “什么?”

    “你是谁?”

    江正召一时语塞,刚才那番话,似乎已经变相承认自己不是‘江正召’了。表情尴尬的说了句,“我……替人办事。”

    张斓静静看着他,等下文。

    江正召有些心慌,怕她看出什么,只好假装轻松的说:“不过,交给我的事没什么危险,而且朝堂上的政事,也轮不到我去做。所以,其实,就,其实也没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思州呢?你说没危险,怎么会去思州?”张斓问。

    “思州,这事根本不应该和我有关,是被一个惹不起的小子坑了。”江正召无奈的说。

    张斓看着江正召点头,“但是这次木料的事,可能会涉及朝堂政事。”

    “唉,到太仓之前,我没想过这些。当时以为采购木料,至少不用实打实的交现银,应该能占些便宜。完全没料到,不仅这木料贵、难买,还要这么多量,真不如交银呢。”江正召后悔之极。

    不涉及朝堂政事,只有后宫如此吧。难道真的是来自宫中?所以,那重身份并不光彩,他不想说。怎么办?簪子还他?想什么呀,就不能当朋友了?再说,后面的事还要自己帮忙,再害他受罚吗?一个身份罢了,他也从没因为自己是女子就看轻过。还有,其实,他没朋友吧。

    “想什么?”江正召发现张斓一直看着自己,笑问。

    “没事,我帮你。”张斓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