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望海楼小包房。
江正召兴致不高,倒也不全是因为对面坐着贾明。这两日,锦绣没有一点动静,老甲也没回来。难道张辅真在晓时农庄住下了?
“那个,秦风和,现在怎么样了?”贾明闲聊的姿态,随口问道。
“牢里?不知道。”江正召真没问过。
“知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贾明继续问。
江正召摇头。
贾明笑了笑,“之前,发现有人买你的命,然后我花钱加了一笔。没想到这个秦风和是买家的人。”说着叹口气,摇了摇头。
“花钱加了一笔?”江正召不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
贾明道:“江字好啊,一笔就成了‘汪’。哦,没邀功的意思。”
一直没人追杀的原因是,‘江正召’让贾明变成了‘汪正召’?江正召皱着眉看着贾明,“慎行堂?”
贾明又笑起来,“那地方,只要肯花钱什么都能做。不过话又说回来,按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只值五千两?但买家只肯出这点,还以为瞒得过慎行堂。”
“慎行堂,知道的不少。”江正召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贾明点头又摇头,笑着说:“慎行堂与我无关。不过,他们也是生意人,毕竟你用人魔沈鹏当护卫,赏金少说要加个零。”
“所以,现在如果有人要杀我,都不是慎行堂做的。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江正召道。
贾明摇头,直说道:“救你一命换来的机会,怎么能这么浪费?铁力木在我这里,你要的话,卖给你。”
“好,开个价。”江正召也不扭捏。
“钱,我无所谓。不过,管这货的人,想见你一面。”贾明微笑道。
江正召叹气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
“说实话……”贾明苦笑道:“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
“哈!”江正召讽刺道:“吃些人吃的,就容易混了。”
“给个面子,让我交个差?”贾明无奈道。
“其实,喜欢刺激的大有人在,找他们玩啊。”江正召诚心建议,“就当我们没见过。噢,那三万两是你买木料的货款,就算你不要那些木料,这钱也没理由退你。”
“那笔买卖是过了红契的。交易已成,双方都没违约。”贾明无所谓的笑了笑。
二人默默喝了几杯酒。
“不知公子有没有想过……”贾明似是沉思片刻,终于微笑道:“在苏州,先是用假银票,搅乱市场,再出面赈灾,笼络人心。接着,到思州策反苗人,致西南大乱。这次泉州,制造假兵符引来贵州军。每一桩都是好手段。”
江正召盯着他,脸上挂上了寒霜,冷冷道:“贾先生颠倒黑白,就不怕引祸上身?”
“虽不少为贾某亲见,但这些话也不过是转述。”贾明仍是微笑劝道:“公子有心,他人有意……”
“我有心?我的心你从何得知?”江正召忍不住冷笑道。
贾明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贾某以为映江阁相谈之后,公子对贾某极为不满。没想到,公子到现在都没把贾某供出去。”
江正召冷冷的盯着贾明,片刻大笑,“原来贾先生是惦记大牢了。”
贾明又是微微一笑:“天子多疑。中都的宫室虽名为宫殿,还不如大牢。我想,殿下定不想尝试。”
江正召站起身,“我们无话可谈。”转身要走。
“等等。”贾明也站起身,叫住他,“贾某不过中人。公子若是收敛,立即回武昌也就罢了。不然,公子的所作所为……”
江正召不理他,开门离开。
他所说的每一件事,圣上都知道真相。就算颠倒黑白,又有什么用?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从没对外人说过映江阁的事?难道他要自己回武昌?
江正召毫无头绪,越想越乱。再加几天了,都没张斓的消息。连郑和派人通知有一批木头到船厂,需要验收都没理。
又过了一天,总算等来了老甲。
江正召立即赶到锦绣。刚进后院,听到一阵揪心的咳嗽声。
红绫只比他们迟了两天到,此时,她正小心伺候着张斓。而张斓正坐在桌前,一边咳嗽一边逗那两条小金鱼。见他进门,张斓并不太意外,露出灿烂的笑,用嘶哑的声音道:“你来了。”
几天不见,张斓不仅满脸病容,更是瘦了不少。江正召大惊,二三步上前,着急的摸摸她的手,又试试她额头,“你、怎么回事?!”
“在庄子里,突然受了风寒,爹陪了我几天。”张斓笑着抬头看他,“快好了。”
“好什么?!声音都这样了,你还……”江正召担心的想将她扶起来,“去床上躺着。看过大夫没?”
“大夫都说没大碍、快好了。”张斓不肯上床,看着他,脸上满是笑容,不愿将眼睛挪开。
“别说话,嗓子都这样了。”江正召叮嘱道,又转头问红绫:“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体弱,寒气入肺,要静养一段时间。”红绫回道。
“哪个大夫?有医案吗?我派人去京城请太医。”江正召一听,更急。
张斓拉了拉江正召衣袖,急着摇头,“不用,马……”
“等等。”江正召忙打断她,“你别说话。红绫,去拿纸笔。”说着,拿过挂在一边的披风,披张斓身上,“手都是凉的。”
张斓笑道:“那是你的手太热。”
江正召坐到她身边,满是担心,“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
红绫拿来纸笔,张斓满是笑意的写道,‘好,这次就记你账上。’
江正召笑起来,“行,那你快些好。”
张斓随手又写道,‘马春富来找过你没?货到了?’
江正召叹气,“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马春富?”
‘与他定的时间过了。’张斓继续写。
“噢,对,昨天还是前天,郑大人要我去太仓验货,不知道是不是马春富的。”江正召想到之前郑和来找过他。
张斓兴奋的写道,‘去看,若是好,按我们上次说的做。’
“管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好好养病。”江正召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红绫开门,李磐在门口道:“小姐,马春富求见。我本已经推了,但他说见江公子也一样。他说,他知道江公子在这里,之前去过江府。”
江正召想要开口回绝,只听张斓吩咐:“去书房,江公子一会来。”
“是。”李磐匆匆离开。
江正召委屈的说:“我是来看你的,不去。”
“去……”张懒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江正召指着纸要她写,于是在纸上大大写了几个字,‘去,好好谈,不准吵架。’想了想又加了一行字,‘马上去太仓验货。’
江正召一脸不情愿的摇头,张斓皱着眉、盯着他,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总算,江正召噘着嘴站起身,不太情愿的出门。
张斓在他身后笑着说:“等你回来讲故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