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召接过沈维汉手上的银票进屋,默默将银票重新放进桌上的小木盒里。张斓盯着他,什么都没说。
半晌,门外沈维汉开口道:“红绫姑娘,请过来,有事请教。”
屋内,红绫看了眼屋外的沈维汉,仍站着不动。
张斓终于叹了口气,对红绫道:“去看看沈护卫有什么事?”
“小姐……”红绫明白是要支开她,又怕江正召会做出什么,实在不放心。
张斓点头,微微笑了笑。
红绫看看江正召、又看看自家小姐,回了个‘是。’
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我有钱。”江正召终于说。
张斓点头,“我知道。”
“你、要是被你家中知道……”江正召轻声道。
“这是我自己的钱。晓时农庄。”张斓打断道。
江正召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张斓也迎着他的目光,表情有一丝委屈。
终于,江正召无奈笑了笑,叹了口气,“傻姑娘。”说完上前,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张斓身子僵了僵,却没推开他,噘着嘴委屈的说:“我不傻,是马春富太蠢。”
“我会想办法的。”江正召在她耳边说。
张斓想到爹的话,试探般的轻声问:“能不能,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正召嘴角露出笑意,“能。”
张斓笑起来,在他怀中,嗅着他的气息,挺好闻的。“噢,对了。”张斓抬头看着江正召问:“你的黄金银满楼现在值多少钱?”
江正召也看着张斓,为难的说:“这个吧,不能卖。”
“不不,我就是问一下。”张斓兴奋起来,“昨天我就想到这个了。”轻轻推开江正召,随手拉着他在桌子前坐下,“我好像在京中听说过,黄金银满楼开价二十万两。”
“去年让升隆帮忙做这事,其实,报这价我就没想成。”江正召并没明白张斓的意思。
“二十万没有,那十万两应该有吧?”张斓睁大眼睛看着江正召,没等他答,急着补充道:“那地方,你也是去年初接手的,是不是?然后,年底的时候,你就报价二十万两了?”
江正召好像有些明白,点着头,表情还有些迟疑。
“在你接手前,银满楼我可是根本没听说过。现在,京城里的人只要到扬州,肯定会去黄金银满楼。去过的,回来都能吹上好久的牛。”张斓急着说,“你有没有一点明白?”
“啊……”江正召张了张嘴。
“你想啊,这酒楼你盘下来的时候多少钱?又花了多少钱装修?我没去过,但应该不会超一万两吧?”张斓盯着他,“我不知道酒楼赚多少,总之抵成本没问题吧?然后,你现在,卖掉就十倍。一年,不,其实一年都不到。明白了?”
江正召迟疑的问:“你是说,我们现在盘个店,只要做到名声大振,年底时就能高价脱手?”
“是啊!”张斓兴奋起来,“扬州黄金银满楼可以,苏州也可以。”
这倒是个主意。老实说,当初银满楼根本没花多少钱,还一半用在了自己住的那层上。现在,十万两应该不止。
见江正召低头思考,张斓开心的说:“还有啊,只要你请来那个美剑仙,苏州的肯定也是一炮而红!”
听到‘美剑仙’,江正召抖了抖,急忙道:“啊,这个、这个,可能叫不来。那个,他吧,找不到了。”
张斓愣了愣,“找不到了?”
江正召点头,不敢看她,“大概云游去了吧。”
“这样啊。”张斓惋惜的说:“我爹都说他舞的极好,还说应该是个剑道高手,想切磋一下。”
江正召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问:“是吗?”
“是啊,原本我还想,你若是认识此人,就请他在我爹生辰时舞一曲。”张斓顿了顿,又换回之前的话题,“如果美剑仙请不来,那要想想怎么让苏州的店也能一炮而红了。”
江正召说道:“之前我们做银满楼,首先就是吃食要合当地口味,毕竟是酒楼嘛,不能本末倒置。”
“对!”张斓鼓了个掌,兴奋的站起来,“我们坐在家中,可不知道苏州人爱吃什么。”
“所以……?”江正召也好笑的跟她站起来。
“去吃呀。”张斓歪着头笑着说。
江正召被她逗笑了,又将她揽过,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慢慢抱紧。张斓紧张起来,却没反抗。近到,江正召的嘴几乎凑到她额头前。张斓心跳的极快,脸和发烧了一样。
就这样的距离,停了一会,江正召终于还是忍住了。侧过头,将她紧紧埋进自己怀中,微微叹口气,小声说:“我该怎么办?”
※
顺天府,行宫。
朱棣刚用完晚膳,到寝殿让王贵妃换了件便服。再回正殿时,刘胜通已抱来十几份奏折,朱瞻基正仔细将这些奏折分类。
“怎么回事?”朱棣看着一桌奏折,皱眉道:“不是让你爹监国嘛?怎么还拿来这么多?”
朱瞻基微笑道:“这都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主要是有几份涉及军国大事,父王这里做不了主;另有浙江沿海遇大风暴,受灾严重,父王已经批了,但抄录了一份,送来让皇祖父过目;还有一份嘛……”朱瞻基手中正拿着那份,想了想又放回桌上。
朱棣看他一眼,拿起那份奏折,翻看了几眼,“嗬!”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小子居然也会写奏折,居然还不是请安的折子。”
朱瞻基笑了笑,“父王大概也觉得稀奇,就顺带着送来了。”
朱棣边看边说:“他要郑和船队的船舱?”说着抬头看了眼朱瞻基,“能给?”
朱瞻基想了很久,才答道:“回皇祖父,孙儿盘算过,景陵叔现在除了黄金银满楼,已无其它产业。而且,今年即将过半,估计付不出木料钱了。”
“那你的意思,是给?”朱棣仍是随口问。
“皇祖父,朝廷再三强调海禁,景陵叔若要这么做确实很……但,他又说是为宗室开眼界所用,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五艘船的舱位,不知郑大人这里有没其它安排。”朱瞻基尽量说的像公事公办。
“什么宗室?!除了他,还有谁?怎么?嫌给的俸禄少了!”朱棣坐在案桌旁,脸上隐隐有怒气。
朱瞻基闭上嘴,不敢出声。
“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死了这条心!”朱棣又骂了两句,似乎还不解气。
刘胜通急忙递上参汤,小心的说:“万岁爷,消消气,刚用了膳呢。”
朱棣喝了口参汤,看了眼低头立在阶下的朱瞻基,嫌弃的说:“一会要兵、一会要船,三天两头的折腾,就干不了正经事。”
朱瞻基低着头,一声不吭。
朱棣看着他,叹气道:“你练了一天的兵,也累了,没事就退下吧。”
“是,孙儿告退。”朱瞻基深施一礼,准备离殿。
朱棣又拿起那份奏折,道:“回来。”继续说:“我不稀得浪费这笔墨,你让你爹替我好好骂骂那小子。真当我是有求必应啊!还五艘马船,他居然还知道马船!”
“是。”朱瞻基觉得朱棣,并没真生气。
朱棣歇了口气,继续道:“哼,没钱了,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五艘?!怎么想的?最多二艘,不能再多!此事你和你爹说,必须要让郑和管着,不能由着他胡搞。”
“是。”朱瞻基仍低着头,不过脸上带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