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说完,见王爷久久不语,他抬眼去看,只见烛光映在他的侧脸,阴影半遮不掩的隐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以后本王身边的任何事,但凡是夫人问起,一字都不许透露。”
长宁听着王爷沉冷的话语,迟疑片刻道:
“陆修齐进去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且还是在院中相见,夫人知晓此事的轻重,必定不会告诉不相干的人。”
而此时的周戈渊一言不发,只冷呵了一声。
那可是她的恩人,救了她几次的恩人。
自己几次在她面前提起,总是以吵架收场。
周戈渊胸口憋着一口气,酸涩的滋味要将一颗心都腐蚀了。
长宁见王爷如此,生怕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惹事,便道:
“京中还要再观望一些时日,王爷不如去渭城见一见夫人。”
周戈渊却是挥手,一手撑在桌上,揉了揉额角道:
“回头再说吧,怕是这事儿已经泄露出去,前两日庄彭越还上蹿下跳,联系朝臣,今日突然抱病在家,且太后降了懿旨力挺豫王,事出反常,等两日再说。”
长宁应声退下,周戈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渭城的方向,眸光深浓。
果如周戈渊猜测的一样,庄家自那日起,便蛰伏了起来,不再参与任何朝堂上的决策,都由豫王和内阁定夺,任凭世家的官员如何的挑唆,庄彭越也依旧闭门不见客。
周戈渊等了两日,便知此计已被破,而且,他连破绽在何处都不知晓。
在征东军回朝的时候,周戈渊尽管一肚子的郁气,也只得摘了人皮面具,回了军中,随着三军一起入城。
所有人看到摄政王安然无恙,都惊呆了。
很快,朝廷给了说法。
摄政王受伤是真,只不过却不似传闻那边危及性命,传闻不实。
摄政王无事,百姓自然津津乐道,毕竟如今这位摄政王在政的这两年,做的事儿都是对老百姓好的。
旁的不说,就这个度田令,便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胶东已平,不过东海王却乘船逃了,东海王率残军逃去了海上,朝廷已经下了追剿令,若是遇到东海王,则杀无赦。
平了战事,是一大喜事,紧跟着又是另一件喜事——
摄政王要娶妻了。
长安城离渭城不远,长安城中的情况渭城这边第二日便知晓。
谢德音在渭城行宫等着,周戈渊刚回朝,等他诸事安排好了,定然会来接自己。
她将上个月酿的桂花酒封坛装好,昱儿在旁边,许是闻到了香味儿,鼻翼动了动,小手不停地往酒坛的方向抓。
“喝......”
昱儿已经十个月了,此时说一些简单的音节。
谢德音接过他,指尖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小馋虫,那是酒,你还小,不能喝,是给你爹爹喝的,你爹爹回来了,过几日就会接我们回去的。”
昱儿抱着谢德音的手,要放嘴里,谢德音轻笑着拿开。
“也不知随了谁,这般馋。”谢德音只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不爱吃,那也不爱吃,忍不住抿唇轻笑吐槽道:“定然是随了你爹爹。”
“哒哒......”昱儿眼睛晶亮的叫了一声。
谢德音知道他许是在叫爹爹,只不过幼儿语言迟缓,叫不清楚。
“叫娘亲,娘——亲——”
谢德音教着他,他却哼唧着摇头:
“哒哒......”
“他就带了你两三个月而已,娘亲都带你半年了,怎还亲他不亲我?”谢德音捏了捏小崽子的脸。
小崽子不乐意了,挣扎着要下去,他如今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不爱让抱着。
奶娘赶忙接过来,半圈着他,小心翼翼的让他走着。
谢德音在渭城行宫中等着,她已经知道长安的消息。
摄政王要娶王妃了,在他出征前就已经赐过婚的王妃。
谢德音一直在等着周戈渊接她,这一等便得到了进十月了。
再有半个月就是婚期了,莫不是要让自己从渭城行宫出嫁不可?
而且,渭城离长安不过大半日的车程,他回朝之后忙成这般?连来见一面的时间也没有吗?
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了,谢德音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子旁,将窗户撑起。
弦月微弯,窗外北风呼啸,看着天色似有雨雪将至。
不管了,他可能真的在忙。
他不来,自己便回去。
总不能误了他的生辰,谢德音看着那件已经做了许久的外袍,如今天冷了,他穿着刚好。
第二日,谢德音让下人们收拾东西,准备回京的时候,元宝传信过来,说是谢家夫人病了,病了有一段时间了,一直瞒着她,这两日病重了才知会她知晓。
谢德音等不及收拾,让下人们在后面慢慢收拾,她抱着孩子,领着金子和青黛先回去了。
刚到谢府,遇到了谢秉文,谢德音急急问道:
“娘她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谢秉文一脸窘迫不知如何回答的难堪。
“娘到底怎么了?”
“你进去看看吧。”谢秉文最终也没说出是什么病。
谢德音急急的往内宅而去,等着到了内宅后,郑氏正在屋内,谢德音在门外听着嫂嫂温声宽慰着:
“娘,请个大夫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请什么大夫!要让人知晓这谢家门内是多么的不堪吗!我就是死了,也不让人看!”
谢德音不知发生了何事,忙进去,正好遇到嫂嫂垂泪出来。
谢德音脸色发白,抓着郑氏问到:
“嫂嫂,娘怎么了?我走时不还好好的吗?”
郑氏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
“阿音来了吗?是阿音来了吗?”
谢德音听着屋内谢母喊她,忙进去了,在看到母亲面容枯黄,比起之前判若两人,谢德音又惊又俱。
“娘,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为何不请大夫来看?”
看着谢德音要过来,谢母哽咽的喊住她。
“你站在那儿别动,也别过来。”
谢德音不明所以,只见谢母拭泪哭着,眼中却难掩恨色。
“我一声要强,从未想过会染上这种脏病!这让我有何面目见人!谢庭柄个老匹夫,我为他生养五个儿女,全心全意待他,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他竟将我害成这样!”
谢德音听着母亲说脏病,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求证一般的看向了嫂嫂,只见嫂嫂含泪点了点头。
谢德音只觉得浑身一软,若不是金子扶着,险些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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